夜深了,集裝箱裏一片漆黑。正太在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進來,然後自己被一隻幹瘦的手抓著拉出了集裝箱。他知道這是石姑。
果然,在外麵遠處路燈微弱的燈光下,他看到石姑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顯得很精幹,她塞給他一個書包隻說:“跟我走。”
她的凹陷的雙眼和臉頰在夜晚顯得十分恐怖,正太接過書包,已經在不由自主地跟著她走了。
“我們這是去哪裏啊?”
正太和石姑的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碼頭回響。正太邊走邊打量著四周,奇怪這裏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換做是平常,這裏整夜都會有貨物往來,現在卻冷清的像是在月球上一樣。
石姑神色嚴肅,正太注意到她從穀仙身上找到了自己的鐲子,現在又戴回她的手腕。
他們摸著黑上了一艘小船。這船大小跟在西湖遊玩時乘坐的那種船差不多,簡易地搭了一個棚子作為船艙,船頭堆了一捆繩子,兩側是幾個救生圈,船艙裏則一片漆黑,不知堆放著些什麼東西。船尾是駕駛艙,說是駕駛艙,也隻是有個方向盤和發動機操縱杆而已。
石姑下了船,噔噔地踩著鐵皮船板來到駕駛室艙,麻利地啟動了發動機,船身下傳來突突的發動機聲,這聲音在安靜的夜晚傳出了好遠。
“看什麼!快上來!”石姑用她一貫的尖細無力又冷冰冰的聲音叫正太,正太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可是……”
“那小姑娘沒事的,我把她放到絕對安全的地方了。現在比起她你還是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比較好。”
正太勉強說服自己踏上了石姑的船,他坐在船艙裏一言不發。事到如今除了相信這個石姑他也別無他法。
石姑推動發動機操作杆,船動了起來,在船尾激起一行水花漸進啊駛離了碼頭。石姑把船開穩了之後,離開了燈火通明的碼頭,朝碼頭外一片黑暗的水域駛去。海風漸漸刮了起來,石姑點上一根煙,靠在船舷上默默看著遠方城市的燈光。
“托你小子的福,我們現在算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正太縮成一團坐在船艙裏苦笑了一下說:“我可不敢相信你的話了。”
石姑好笑地說:“你不會懷疑今天白天那場鬧劇是我在演戲吧?”
“誰知道呢,你這個人這麼奸詐,就算救了我們,也說不定隻是因為還有什麼陰謀要利用我們也說不定。”
“陰謀?你笑死我了。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那個鄭禿子就是九土鬼的人。”
石姑這話說的若無其事的,正太一聽到卻跟炸了鍋了一樣跳起來說:“什麼?!他?是九土鬼的人?”
石姑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大口煙,白色的煙霧很快被海風吹散在黑夜中。
“像你這麼笨最好還是別出來混了。我都告訴你九土鬼的人找到了我,就直接威脅我要把我跟宅子主人的關係告訴我的組織。其實當時我並不知道組織上麵的人在跟我母親爭奪宅子。我15歲時就開始就在這碼頭混,家裏人反對,我就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再也沒有跟他們聯係。當我知道我母親因為跟組織上層發生糾紛而死,我真的很後悔,同時也恨,恨這個偽善的組織。於是便決定和九土鬼這幫人合作。誰知他們就這麼以為抓住了我的把柄,竟然對我指手畫腳,還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現在好了,多虧了你,我和九土鬼那幫人還有香港的組織的關係徹底要毀滅了。”
正太想了一遍白天的事,從船艙出來,海風吹得他渾身有些發涼了,他打著寒噤坐在駕駛艙旁邊,問到:“這麼說,你的身份現在都暴露了?”
“沒錯,不到天亮,香港那邊的組織就會知道了。大概會派人來把蛇口翻個底朝天吧。不過九土鬼的人更難對付,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地方埋伏偷襲也說不定,所以要格外小心。”
他們兩人開船,著連燈也不敢打開,就這麼在黑暗中漂著。正太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小時候,他和表哥還經常會坐著鄰居一個靠打漁為生的阿伯的小漁船,去近海捕撈。有一次阿伯開著船為了找到更多魚聚集的地方,一時忘了時間開出了海灣。天黑了,為了節省燃料,他們關了發電機,於是船就像現在這樣在天地一片漆黑中遙遙晃晃,不知道是在前進還是在後退。那時候正太嚇得哇哇大哭,還好有表哥一直在一旁安慰。
現在回想起這些來,正太心頭不禁湧上一股酸楚。但他現在倒不會害怕了,有的隻是擔憂和惆悵。
石姑胸有成竹地掌著船舵,這片海域她閉著眼睛也能開得出去。在海裏的話,即使有追兵,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可以趕得上她。這是她精明的腦袋考慮的最穩妥的逃亡路線。她駛著船出了蛇口碼頭,沒有出深圳灣,而是朝深圳灣的深處駛去。他們盡量走遠離海岸的路線,穿過深圳灣的跨海大橋,一直朝北行駛。按石姑的計劃,他們會在海灣西北部的大沙河的入海口進入大沙河逆流而上,然後穿過深圳市逃到北邊的丘陵地區。那裏有石姑的秘密基地,是曾經救過她的一個長輩留給她的一個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