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芷墨雙手環在胸前,靜靜地躺在椅子上,雙眸微微眯起,心不在焉地欣賞著城市的雨中夜景。

從26層的的陽台往下看,來來往往的車子小如甲蟲,無聲無息的穿梭在腳下複繁的大街小巷;五光十色的燈光交相輝映,裝點著城市的各個角落。細細的雨絲斜飛在空中,把五彩的燈光折射得更加絢麗。居高臨下的看下去,朦朧飄渺,宛如仙境一般——美麗、虛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隻要是有時間,藍芷墨都喜歡這樣靜靜地坐在這裏,享受著徐徐的晚風,心裏什麼都不想,就這樣坐著。晚風把陽台上濃濃的蘭花香打散開來,淡淡的飄浮在空中。坐在這裏,就算再累的身心,也會慢慢平和下來。

當初之所以下定決心,在城市的中心地段買下這套價格不菲的小二房,看中的就是這個鬧中取靜的開放式陽台。為此,她也花光了奶奶為她辛苦留下的所有積蓄。

房間布置得相當精致,處處透著濃鬱的田園風情。她親手置辦所有的家什,一切以自己舒適為中心。長到這麼大,她一直刻意跟周圍的人保持著距離,對所有的人都是禮貌而疏遠。她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的一個閏中蜜友也因為職業特殊,整天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她的家裏,平時鮮少有人會踏足。

雖已經是晚春,就算地處南國,晚上坐在這個沒有任何屏障的陽台上,也會有絲絲涼意。藍芷墨緊了緊身上的薄毛外套,還是有點涼。最後不得不懶懶的站起身,轉身向房內走去。

轉過客廳,左邊是主臥室,臥室不大不小,約18平左右。藍芷墨拉開半開的淺水藍帶淡紫小花點的窗簾,寬大的落地窗外,細雨斜飛,隔窗聽來,皆似飄風一般。藍芷墨的心底掠過一絲細細的惆悵。她走到窗前的古箏前,拉開一把暗紅色的椅子,坐了下來。椅子是上周偶爾路過舊貨市場時,買回來的。當時覺得它做工比較精致,放在古箏前正好,而且價格合適,所以就買下來了。

連同椅子一起買回來的還有李x記的一大包中草藥保健品及新出品的護膚品及彩妝一套,這是原來她的上司在上次她生病住院時為了討好她給她買過的,原是看在是保健品吃不死人的麵子上試試,不想效果不錯而一直用到至今。她如凝脂般的皮膚就得益於此。

藍芷墨轉頭看了看窗外的細雨,稍一凝神,立時“蕉窗夜雨”便自指下傾瀉而出,典雅婉轉的琴音帶著淡淡的愁緒,糾纏著窗外隱隱的雨聲飄散開來,充斥著這個小小的空間。

藍芷墨的古箏已經有相當高的水準,她也正是靠這個第二職業過著高水準的生活,至於她的所謂“正業”——某著名美容類雜誌的圖文編輯兼中醫藥美容顧問反倒成了她可有可無的副業。

藍芷墨沉醉在幽幽的古箏聲中,心中淡淡的愁緒也慢慢氳開來。隨風飄飛的水藍色窗簾輕輕的在身邊劃著一個又一個層疊的圓弧,窗外的光影隨著翻飛的簾子一明一暗的映在她的側臉上,竟使她看上去美得有點不真實。

當最後一個顫音消失在夜空中後,藍芷墨把頭慢慢的往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很自然的扶上椅子左右的扶手。或許是古箏使得她的情感得到了渲瀉,此時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寧靜、舒適。

窗外,雨還在下,似乎隱隱有雷聲傳來。

左手無名指上傳來隱隱的痛感。她也沒有在意,剛才太投入,準是不小心又把未好的疤弄掉了。

也許是剛才太用力,躺了一會,她感覺手指比剛才疼了幾分。不得不起身打開燈,發現手指果然破了,正往外冒著鮮紅的血珠子,藍芷墨順手拿起桌上的創口貼,還沒坐下,不小心血就滴到了椅子上,她皺了下眉,找來紙巾想把血跡抹掉。

還沒抹,血,又滴了一滴。

藍芷墨的手定在了空中。

血滴在暗紅色的木頭上,慢慢的沿著奇怪的雕花紋路暈開去,形成一幅詭異的血色螺旋圖案。

買這張椅子時,她明明記得沒有花紋在上麵的。

一個閃電打來,藍芷墨清楚的看到螺旋轉了起來,似是一張看不見底的網,迎頭向她罩了過來。

來不及叫出聲,更來不及逃,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雙手下意識的一抓,感覺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但這東西竟不能承受她的體重,她還是被旋了進去。最後定格在她腦海裏的是掛在床頭的遺像裏奶奶慈愛的笑臉及門口一身戎裝的閨蜜驚愕瞪大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