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的主要研究內容是家族企業的治理問題,但是文章的論述仍然要追本溯源到家族企業的基本理論和企業性質的分析。這一點不同於目前主流理論中公司治理研究基本上都在直接分析更為技術性的治理模式和委托代理模型,因為家族企業的理論基礎處於不穩定狀態,並且企業性質對治理模式的影響要比公眾公司的情況更強烈。
因此,家族企業研究要取得比較深入的分析結果就需要從比較本源的問題切入。如果不考慮企業性質的特殊,家族企業的某些研究主題(如代際傳承)在傳統的企業理論中根本就不會引起研究者的興趣。所以,本節要對家族企業的理論基礎和發展情況做出一個比較全麵但簡要的分析,找出其中的主要問題,這樣就能為家族企業治理困境找到更深層次的原因。
家族企業研究的學科範式發展進程
家族企業是世界上普遍存在的企業形式和重要的經濟力量,這一點已經得到各方比較一致的認同。目前家族企業研究還處在理論發展的“前範式”階段,李新春對這種情況歸納為:研究內容豐富但缺乏一致同意的核心問題,更缺乏一個普遍認同的理論框架。本書認為,家族企業理論範式建立的緩慢有比較深層次的原因。
登姆塞茨認為,《企業的性質》是現代經濟學問世以來近200年間改變企業理論專業視野的兩篇文章之一,科斯及其追隨者(如威廉姆森、阿爾欽、登姆塞茨、諾思和張五常等人)發展並建立了現代企業理論體係。人們對科斯的貢獻普遍描述為“打開了企業的黑匣子”,登姆塞茨在此基礎上指出,要得到更完整的企業理論必須比科斯理論更加重視信息成本。
當古典企業的“黑匣子”被打開,現代企業理論的分析框架得到基本確認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後,人們發現企業理論的研究又麵臨一個新的“黑匣子”,即家族企業。因為,家族企業在契約性質、組織結構、公司治理等眾多方麵都體現出與“科學管理”下的“現代企業”截然不同的特征。家族企業融合了家庭與企業兩個係統,家庭的情感規則和企業的經濟理性規則同時存在並且交叉,這使得企業的運營和目標變得非常複雜,以經濟人理性假設為基礎的傳統企業理論在家族企業研究中遇到了巨大困難。
Mustakallio等(2002)認為,家族企業的特殊性質打破了傳統企業理論的基本假設。陳淩從信息特征的角度指出:Williamson組織失靈框架所描繪的三對關係——①不確定性、複雜性和有限理性;②小數目交易和機會主義;③各種信息阻礙現象——都強調了不規範信息對人們行為的影響,信息成本高昂是家族企業複雜性的主要原因,這也印證了登姆塞茨(1999)的觀點。另外,社會文化的差異性似乎天然地與家族企業緊密聯係。這些都使得家族企業理論在一般化問題上步履維艱。
因為以上等諸多原因,家族企業的研究體現出一個鮮明的特色,就是多學科參與,並衍生出另一個特色——研究主題眾多但缺乏彼此一致性聯係。經濟學、管理學、社會學和心理學等眾多學科的研究者從各自理論基礎和研究方向出發,對家族企業的各種問題進行了關於契約、治理、管理、人力資源等各種研究。但因為缺乏比較穩固而共同的理論基礎,這些研究往往都停留在對具體問題和現象的分析上,沒有建立起共同的研究對象體係和廣泛適用的分析工具體係,也更難通過經驗(empirical)研究為理論範式的建立提供幫助。
蘇啟林(2005)對國內家族企業研究的多學科特點提出是否為“表麵繁榮”的質疑,他認為缺乏來自主流理論特別是經濟學分析框架的支持,中國家族企業研究的繁榮主要建立在社會學、心理學的諸如特殊信任、殺熟等概念基礎上,這或許會導致家族企業理論作為企業理論分支的研究方向逐漸模糊。
可以認為,家族企業這種理論基礎和分析路線的分隔化已經對這一研究領域的發展構成了很大的阻礙,經過20年的發展,家族企業理論中關於什麼是家族企業的問題還在爭論不休就是一個證明。由於這些原因,家族企業研究相對企業理論的其他分支領域而言是發展緩慢的。Sharma(2004)在對十多年內國際期刊上217篇家族企業論文進行了回顧和總結,他認為當前的家族企業研究仍處在“前範式階段”(preparadigmatic status),在涉及個人、組織、社會等多層麵的研究中大部分文獻都在某一個層麵上討論,很少有試圖建立多層次分析框架的理論研究。
因此,當前家族企業理論發展的最大特征或者任務就是:實現托馬斯·庫恩於1969年在其經典著作《科學革命的結構》中所描述的“前範式階段到後範式階段的轉變”(庫恩,2003)。正如Stafford等(1999)指出,無論是強調企業還是家庭,(家族企業研究)最重要的發展方向就是建立係統的理論範式。
家族企業定義的不確定性及其影響
Chrisman認為,和其他企業理論的分支一樣,家族企業理論在展開係統和深入研究之前首先要說明兩個問題:
(1)家族企業為什麼會存在?
(2)家族企業理論的研究範圍包含哪些內容?
在回答這兩個問題之前,我們必須先找出家族企業精確的定義。進一步而言,通過一些家族企業與非家族企業進行比較的研究,家族企業得以存在、發展以及產生非經濟方麵價值的原因也得到了一定的分析和明確。
因此,無論是發表在學術期刊比如家族企業研究專門刊物Family Business Review,以及一些組織行為研究刊物,如等,另外,一些主流理論的經濟學和戰略管理研究刊物,如等也開始收錄一些關於家族企業戰略和財務績效等方麵有研究成果的論文。上的論文還是學位論文,家族企業理論必須從定義問題開始。也認為,家族企業研究遇到的首要問題和困難就在於如何為“家族企業”下一個準確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