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要下嫁與她。
他叫蕭凜之,蕭氏一族的獨子,無論相貌家世才學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
大紅的錦緞喜服擺在桌上,鳳冠上鑲滿珠玉,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生疼。錦之細細的梳理著她的發,漆黑如墨,光滑如錦,瀑布一樣的流瀉下來。 三千青絲,三千煩惱。錦之細細的理著思緒,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她淡淡的笑,嘴邊的弧度確是蕭瑟。姐姐,姐姐,為何你不要他,卻硬生生的把他推給我。姐姐,你這麼做,確實是蘇家人的風格。蘇錦之天生就是被你們驅使的命,連婚姻都可以被你們拿去做一場無謂交換。但是,南楚禾不是!
在人前她是循規蹈矩的蘇家二小姐,然而,在人後她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南楚禾,風月公子南星存唯一的弟子。
正想著,蘇家的三夫人推門進來。
“三娘。”她輕輕的喚,聲音瑟瑟的。
蘇三夫人看著女兒,緊緊的抱住。“是娘對不起你。”她說,眼淚不爭氣的滑落在錦之的肩頭,濕熱一片。
錦之搖搖頭,“我不怪娘。身為蘇家的子孫,身體裏流淌著蘇家的血,就應當為蘇家承擔起責任,不是麼?爹爹自小便教導女兒要以大局為重,如今代替姐姐加入蕭家,就算是報答了爹娘的養育之恩吧。”
錦之慢慢說,語氣平淡自然,仿佛訴說著一段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
“而且,就算女兒嫁到蕭家去,師傅也會陪著女兒的。”提到師傅,錦之歡快起來,而蘇三夫人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說什麼——你的那個師傅——是誰!”蘇三夫人顫聲問道。
錦之低低的笑起來。
錦之是庶出,母親是一個流浪的女子,沒有明媒正娶,甚至連妾都算不上。錦之出生不久,母親便去世,如今便過繼到蘇三夫人的名下,認了這毫無血緣關係的娘。她知道蘇家上下都看不起她,所謂的兄弟姐妹嫌棄她,蘇家向來冷漠的情世故,錦之的心裏似明鏡一般看的通透。
“告訴娘一個秘密,十年來,錦之從來沒有中斷過何師傅的聯係——”錦之刻毒的笑。“我是蘇家的女兒,但我也是南星存的徒弟——這個秘密就當做我出嫁前的禮物,送給養育這麼多年的爹娘——”錦之忽的站起,蘇三夫人撲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著平日裏溫順甚至是怯懦的女兒。
“我討厭你。”錦之冷冷的說,心下一片冰涼。
請你轉告爹爹,我是個不孝的女兒,但是我從未因我所做的事而後悔——我僅僅是,替娘不值而已。”
——就是為了所出這番話才提出下嫁蕭凜之,但為何此刻沒有絲毫報複的快感!
錦之看著蘇三夫人跌跌撞撞的從房間裏出去,頹然座倒在梳妝凳上,如墨的發絲垂泄滿地。
“我討厭錦之這個名字,我是南——楚——禾”女子默默的念著,披上那紅的刺目的喜服。喜服是上好的織錦,上麵繡著精細的龍鳳呈祥的圖案,領口袖口處盤著精致繁複的金色雲紋,肩頭處垂下火紅的流蘇。錦之穿上它,觸目的紅與白晰的膚交相輝映,如涅磐的鳳凰般美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