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輪轉動(1 / 3)

若即洛璃

楔子

清風徐徐,馬路旁立著一道纖細的高挑身影,拂麵的微風撩起絲絲黑發,露出白皙秀美的麵龐,紅潤的唇角勾揚著甜甜的淺笑,靜靜地等待綠燈。

綠燈亮起,女孩邁開腳步過馬路。

此刻,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

“洛璃……洛璃……等等我……!”

聽到喊聲,女孩回過頭望去,看到她最好的朋友楚婉向她跑來,唇線揚地更高。就在同一刻,一輛失控的汽車筆直地朝她轉來。

楚婉驚懼地瞪圓雙眼,心跳漏跳一拍,失聲驚叫:“啊!洛璃小心——”

洛璃緩緩轉過頭,心跳驟然停止,呆呆地望著汽車急速逼近,耳邊充斥著刺透耳膜的尖銳刹車聲。

“嗵”纖細的身影隨風飛起,如斷線的風箏,在空中劃出一道精美的弧線,落向地麵。相撞的一瞬,她眼前一黑,墜入無盡的黑暗中,感覺不到胸口傳來的痛覺,更聽不到周圍驚怪的抽氣聲和驚呼聲。

“哐”一同飛起的手提包重重落在地上,卻不見她的蹤影。寂靜的馬路中央隻有一個手提包靜靜地躺在路中央,詭異無比。雙眼大睜,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憑空消失一個人。第一章山色蔥翠,穿過層層綠障流淌的徐風蘊藏著山林特有的馨香。

山頭精致的八角涼亭,一道修長高挺的身影斜倚在亭柱上,麵容融入絢麗餘暉中,素雅的白袍在夕陽的映照下透出淡淡金色光澤,隨風飄擺的黑發平添幾分飄逸。

他身後,石桌上,坐著一位英挺俊帥的男子,古銅色的皮膚,銳利的褐眸,堅毅的鼻梁,寡情的薄唇,堅毅完美的五官透著不容靠近的冷漠,而一身黑袍更添加一份冷意和神秘。單手支桌把玩酒杯,冷眸射向立在窗邊的人,語調冷淡。

“說吧,找我來為什麼事?”

白袍男子轉過身,白淨的肌膚不似黑衣男子,清秀俊雅的麵龐透著一股儒雅之氣,流轉的眸光卻隱著一絲不可察覺的邪光,嘴角微揚,錦扇輕搖,斯文的氣質是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清透。

“修羅出事了。”

溫煦的嗓音平板直述好像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不是他們生死之交的好兄弟。

不過,黑衣男子卻能感覺到其中的感情。眉心蹙起,冷漠的俊帥麵龐多了一份凝重,語調依舊冷淡。

“修羅……?出什麼事?”

他——黑袍修冥、白錦修倫、紫湛修羅、金衫修刹,同為天庭四方天龍他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被安排好,鎮守四方山河,守護人間,沒有任何自我而言。身處仙凡羨慕的高位,他們感覺到的隻有無盡的空乏和厭惡,卻無力改變,就是這種感覺讓他們一見如故,成為生死之交。

薄唇輕啟,修倫說話的表情好像至此仍不敢完全相信:

“私動凡心,愛上凡人。”不過,那隻是玉帝的說辭,對他們而言根本沒有私動一說,隻有想或不想而已。

“什麼——?!”

微微高揚的聲調和拖長的語音足以說明修冥的驚詫。

終日遊走在天地間,穿行在人群中,看盡了人性的自私、貪婪,愈加了解人性深處的陰霾、黑暗,愈加鄙視人類這種動物。

愛情對人類而言隻是一種情趣的發泄,一種隨時可以位金錢、名利讓位,隨時可能拋棄的附加品而已。

動凡心,愛上凡人對他們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跟何況對象是四人中最為厭惡、鄙夷人類的修羅。

唇角做出不合儒雅形象地嘲弄輕撇,修倫淡淡接腔:

“別懷疑——我說的是真的。”盡管他也很不願意相信,卻是無力改變已定的事實。

千年修行,他們早已學會了冷眼旁觀。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修羅竟會犯這種錯誤,愛上貪婪自私的人類。

仰頭飲盡杯中的酒,空杯擲桌,修冥現在關心的隻有他的好兄弟。

“玉帝打算怎麼處置他?”

“不知道。”

這也是修倫最為頭痛的地方。他們出身尊貴,天驕地寵,不需努力就得到崇高地位,堅實的友誼。正因為從未認真去爭取過任何一件事物,所以他更不了解,修羅堅毅的眼神是從何而來,為什麼明知道會受到嚴酷懲罰,卻依然甘之如飴。

一個人——短短幾十年的生命!值得修羅為她承受百年酷刑嗎?一百年刑滿之後,世間早已沒有他所愛的人,他又何必苦苦堅持。

他不懂!

一點都不懂,愛——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修冥眉心的褶皺又加深了些:“那修羅有什麼打算?”

輕歎,錦扇背後,轉身迎風而立,修倫溫煦的聲音恍若來自遙遠的天際。

“沒有。”

“沒有——!?”語調微微揚高一節。

“對。”一絲輕歎從他唇角溢出,“沒有。”

直到此刻他還是清晰的記得在牢中見到修羅時的情景。他是那麼坦然,眼睛清朗無一絲波亂,淡然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平靜、坦然、祥和,宛若世間萬物,一切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一樣的平和、篤定,心寬如海。

他不知道,修羅臉上那股平和、寧定從何而生。

他不斷問修羅,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值得他為她如此付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值得他去如此守護?修羅隻是淡淡的笑,在他離去之時語氣平淡地送他一句話。

“愛情是生命的起源。如果,沒有經曆過愛情,不管活幾年,幾十年,亦或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意義都一樣。”

愛情……

愛情…………

愛情………………

他不懂——!

抬眼睨向他,修冥沒有讓他在思緒中沉溺太久,開口道:

“我們該怎麼做?”

輕閉下眼掩起紛雜思緒,他望向天地相交處。

“等。”明亮的陽光透過窗子射入。屋內,粗布帷帳鬆鬆垂搭在床沿,簡陋的小床上躺著一位年約20的姑娘,肌膚白皙細致,紅唇有些幹澀,淡淡的柳葉眉,雙眸緊閉,長翹的濃密睫毛在陽光的映照下形成一道淡淡的陰影。清雅秀美的麵容透著一抹清麗脫俗的靈氣,高貴。

突然,眉心漸漸聚攏、擰起,她秀美的五官緊緊皺成一團,纖細的手指輕輕收攏、鬆開。

“啊——!”

隨著一聲低弱的痛呼溢出唇角,細長的纖手覆上胸口,她緩緩睜開雙眼,烏黑的雙瞳氤氳布滿水霧。輕咳,細微的動作震痛胸口,撫在胸前的手指緊緊收握,胸口傳來的痛楚喚醒她墜入黑暗前的記憶。眉心緊擰,一手奮力撐著纖細的身子勉強坐起。

同一時刻,屋門也被推開,走進一個十六七歲,眉清目秀的女孩。看到她坐起身,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扶她坐起斜靠在窗柱上。

“你怎麼起來了,大夫說你感了風寒身上還有傷,需要多休息。”

感風寒……?!

奇怪古老的說辭令她怔了下。拜托!這是那個朝代的話,喜歡看古裝劇,看瘋了嗎?!

好笑地側頭看向來人,她倏地呆住,清亮的黑眼珠仿佛被定格一動不動。

柳鳳兒見她抬起頭,突然呆住,愣愣地盯著她。然後,她眼睛慢慢越睜越大,唇畔笑痕細細溢出,漸漸擴大不受控製。就像遇到什麼好笑的事,一股溫潤清柔的淡淡光澤從她白皙秀美的麵容透出,漫漫散開。

柔亮的笑容好像明媚的春光,清透明亮,沒有一絲雜質存在,讓人不由沉溺其中。柳鳳兒不由看癡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正所謂,樂極生悲。笑聲震痛胸口,輕輕細咳,她咬住下唇壓下笑聲,眼眸含笑地望向柳鳳兒,清柔的嗓音淡雅悅耳。

“拜托!你這是什麼打扮,不會很麻煩嘛?”

古裝哎——!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服飾,竟然出現眼前。真是——

突然,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撫在胸口的指尖悠緩摩擦,緩緩垂首,蹙眉,哭笑不得的掃視身上的衣服。

“麻煩……?”困惑地皺起眉,柳鳳兒不明所以,“不會,沒有人會覺得麻煩。姑娘為什麼這麼問?”

姑娘——!

“……”

真是夠了!她心底挫敗長歎。穿古裝,講古文,她到底來了什麼怪異的地方。

“姑娘……”

“……”不管了,先搞清楚狀況再說吧。

“姑娘……”

“洛璃。”

“……?”柳鳳兒怔住。

“我的名字。”睫毛上揚,黑亮的瞳仁直直望進她一目了然的眼睛。

“……”

“我可以問一下,這是那兒?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記得當時,楚婉叫她,她回頭,然後再轉回頭的時候,一輛車就朝她駛來,然後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她應該是被車撞了,胸口才會這麼疼。但是,她為什麼會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她應該在醫院才對啊?!楚婉呢,她又在哪兒?

“這是我家啊。”雖然問題出現在這裏有些突兀,但柳鳳兒還是老實回答,“你暈倒在路邊,被我娘發現了把你帶了回來。大夫說,你受了一夜風寒,胸口還被猛力撞過。不過……”她急忙補充,“大夫說,並無大礙,休息幾天就會好的。”

“暈倒在路邊!?受了一夜風寒——?!”怎麼可能——!簡直是笑話!

語調高揚,洛璃目光怪異地斜睨她。目光清澈,神情正常,神智應該不會有問題吧?但是——

呀!不管了!離開——

對,離開!離開這裏總是對的。

怪異的情緒微微沉澱,洛璃掀開被子腿腳虛軟的下床。

柳鳳兒連忙上前扶她:“你這是幹什麼?大夫說……”

“……”不理會她的話,洛璃支撐著站起身。

“你……”感覺到她的堅持,柳鳳兒隻能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看著她。

輕甩頭,甩去起身帶來的暈眩感和顫抖的雙腿傳來的虛軟無力,洛璃正色道:

“不管怎樣,謝謝你們照顧我。現在我已經沒事了,應該回家了。你把我原來的衣服拿給我好嗎?”

“原來的……衣服……?!”

“對。”洛璃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她自認她的衣服比她穿得古裝要普通、常見多了,“我原來身上穿的衣服。是你幫我換得吧,你把它放那兒了?現在還給我好嗎?”她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問這種啼笑皆非的問題,如果被楚婉知道一定會被她笑到死。

“不——!”猛然回神,她激烈地喊,“不可以!”

洛璃不由臉色一沉,口氣硬了起來:

“為什麼?!”

衣服是她的,詢問一下隻是禮貌,沒道理要她接受反對意見。她可不想穿這身要命的古裝回家,承受路人看瘋子的眼神。

強硬的態度令柳鳳兒驀地訥咽:“因為……因為……”

“說!”語氣又強硬些。

天成的威嚴氣勢令柳鳳兒微微瑟縮了下,看向她的眼睛驚恐閃動,單薄的肩怯怯地往後縮。

覺察到自己的語氣、態度,洛璃懊惱地皺下眉,立即斂起外露的嚴肅神情,歉意地勾唇微笑。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

瞬間,氣息改變,緊繃的空氣驟然消匿,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柔溫潤的氣息幽幽回旋。

怯怯地微笑,她輕輕搖頭:“沒事。”

其實,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明明不是膽小、懦弱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站在她麵前她就會不由自主的緊張,心好像被高高揪起,慌亂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