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柔耳鳴,根本聽不進什麼高等數學,肚子不停發出抗議的聲音。沒有吃午飯,果然還是不行。
鄭佩用手肘捅了一下她。這樣無精打采的樣子,真是逼著老師注意過來。她手裏還捧著小說,可不想老師此時下來抓人。“你這個死樣子,幹脆逃掉算了,還來上什麼課!害人!”小柔頭也抬不起來,隻覺得手冰涼涼地發虛。虛弱地說:“上麵那個姐姐已經六堂課沒點名了,我心裏那個虛啊……”不知怎麼了,好像總是聞到中午送外賣時,飯盒裏那股濃濃的咖喱味。眼前甚至浮現出幻象……金燦燦的咖喱汁啊……澆在白色潤澤的米飯上……鋪上炸得外皮酥脆的雞扒……
天啊!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發出一記微乎其微的哀歎聲,身子還是不濟地趴了下去。
看來兼兩個職,時間上的確有點吃力。晚上七點上到淩晨一點點,中午十一點半又忙到兩點,可以休息的時間都給占了大半。總是有氣無力的回到宿舍或者教室,肚子卻餓得慌。
看到朋友這樣病懨懨的樣子,鄭佩也看不下什麼書,幹脆收了起來。“你現在還在那個……地方上班?”
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
小柔有氣無力地思考。餓得連腦子也慢了。
是……金色星河夜總會……
“嗯……”自己也不喜歡提到這件事何這個地方,她應付地應著。自從上了大學,她就一次次剝削自己的自尊。隻怕到那裏的半個月,也是被剝削到極限了吧。幹脆閉上眼睛……再過幾個小時,就又要去了。
鄭佩皺眉說:“那個地方……唉,你還是不要去了……不好……”
當然不是什麼好地方,可是錢多啊。工資可以日結,有不菲的小費……最重點地是……自己唯一的資本,可以在那裏最大的利用。因為她很漂亮,是那種無論男女,看到都會眼前一亮的漂亮。她第一天到金色銀河,經理就是眼前一亮。雖然她將時間苛扣得很緊,還是同樣被錄用了。“夜總會的服務員就等於公關!”鄭佩知道後,就是這樣激動的喊。“不會的,隻是端茶倒酒,推銷一些酒還有提成,去那裏的人給的小費也很多。”當然那是在揩油之後。不過無所謂吧……反正她也有過幾個男朋友,不是沒給抱過親過的。非常時期嘛,等攢夠了錢,也就不會去了。
等不到回答,鄭佩懨懨地又翻開書,嘴上還是埋怨著:“想想你家裏人要是知道你玩火……”
家裏人?
尚小柔的眼睛已經開始放空。
從高二開始,就沒有這個詞了。
從她舉起餐刀狠狠紮向莫夕華的時候就沒有了。
從尚董事長一個拳頭揮來,拎起神誌不清的她關進狗棚的時候,就沒有了。
她發誓,她跑了出來,就再也不會回去,不會再用那個門裏麵的一分錢。
她跑了出來,卻還是要去上學。除了學校,居然沒有地方去。她偷偷在教室裏麵住了三四個月,向朋友借錢吃飯。後來打工有了些錢才出去租了個小房子。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下子到處欠債,不少喜歡嚼舌根的人議論紛紛。也許是覺得家醜不得外揚吧,尚董事長也沒有將事情公布鬧大,派人來學校找過她幾次,都給她跑掉了。她不停的做兼職,晚上就去大學城派傳單,從小販那裏租來水果,一晚上全部賣掉,才給了二十幾塊。夜裏翻牆回學校,躡手躡腳的進廁所洗澡洗衣服。高考後選擇了這座被稱為遍地黃金的機遇性新都市裏眾多高校中一所不起眼的職校。學費還是向以前的男朋友借來的……
剛開始那種惡夢一樣的日子都過過來了,現在算什麼?
尚小柔閉眼苦笑。
工作服的裙子好像又短了一點。
尚小柔照著鏡子,拉了又拉,還是露出了一大半大腿。
是經理偷偷叫人換小了一碼嗎?明顯感到胸口氣悶了許多,凹凸的線條都給硬生生勒了出來。呼吸都上前困難,怎麼彎腰、坐下。
爆了一連串的髒字出來,她拿起桌上的托盤,踢著八厘米高的高跟鞋走出化妝間。
她今天給安排在二樓的包間,不用去烏煙瘴氣的大廳,還是可以休息一下耳膜。隻是包間裏的客人往往更加肆無忌憚,也更加費力。
“小柔!”高挑嫵媚的女人從二零八房間裏出來,看到她,立刻招呼。
“陳姐。”尚小柔踢踏踢踏地走過去,步子邁得不太自然。穿這樣的鞋半個月了,還是有些心慌。踩得高,就不敢下腳。
“二二一的客人指名說要你去服務,快點去。”陳姐是這層樓的領班。
指名?真以為她是公關啊?
“好。”她嘴上還是爽快地應著。轉身朝二二一房走。陳姐看著她急急得背影,眼睛陰鬱了幾分。對於尚小柔的“待客之道”,她早聽“玩過”的客人說過。五十塊唱歌,一百塊喝酒,三百塊接吻。現在的女孩子,有幾分姿色,都是這樣下賤麼?
二二一是二樓走廊拐角的最後一間房,也是VIP房。最低消費就是一千九百九十九。能要這間房間的客人,想必都是肥油。這次居然是點名要她的,她一個服務生也真是“賺”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