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連連的噴嚏,方鴻書搖晃著進門。黎氏讓抱琴和抱香去扶他,他怯怯地躲開胳膊。那神情舉止哪還像昨夜鑽窗進屋時的放浪灑脫。
對上葉清潭的目光,方鴻書忙拭去眼裏溢出的淚水,鼻水又跟著漫到唇邊,他撚起衣袖抹鼻子,露出憨笑。
葉清潭差點跌落凳子,聽黎氏叫她和方安雅,才扶著桌子起身,不願再沾染那個目光。那目光有毒,一旦染上,便令人日夜費解,心思百轉千回。
“三叔叔來了你們快來見禮。”
在黎氏的注目下,葉清潭和方安雅都不情願地喊了聲三叔叔。
“怎麼昨夜著涼了嗎?你的屋子應該不漏雨了呀!”
黎氏問長問短,方鴻書隻顧著憨笑。丁師傅進來咳了一聲,大家才收聲。黎氏悄聲吩咐抱琴去煮些薑糖水來,等方鴻書散課喝。抱琴應聲小跑著往怡翠苑去。
黎氏和顧姨娘站在門外聽丁師傅講一會課才悄悄離開。葉清潭的餘光瞟著她們的影子不見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被人盯著後背的感覺真不好,不過現在她可有機會盯著方鴻書的後背了。
他穿著新製的白領藍衫,頭上束著一方藍巾,露在衣領外的肌膚閃著健康的光澤。隨著丁師傅講課,他的頭左搖右擺,似乎陶醉其中。
“阿嚏!”
方鴻書猛地回頭,葉清潭來不及收回的目光撞上他的,他弧起嘴角露出一絲壞笑。
葉清潭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說好不看他,還是忍不住去瞧,真真是沒救了!
一上午的課講了什麼葉清潭完全沒往心裏去,眼前全是方鴻書壞笑的樣子。丁師傅剛說下課,葉清潭便收起書冊,跌跌撞撞地跑出踏鵲軒。還好下午是學數術她和方安雅不用來聽課,不然這一天還不知要怎麼折磨呢!
“嫂子你不舒服嗎?”
“有一點頭暈。”
葉清潭說的是實話,那種眩暈的感覺讓她眼前金星亂躥立足不穩。
“你的兩個丫頭怎麼不在跟前?”
方安雅左右張望。
“她們去幫我備辦紙墨,這會應該在收拾一個小書房出來”
方安雅笑笑,建議葉清潭到離這裏較近的掩秀樓坐坐,葉清潭也正有此意。身後傳來方鴻書的讀書聲: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三叔叔果然好許多了,今年立春的時候我見他時,他還不太和人說話,這會讀書這麼流暢。”
方安雅轉身看著方鴻書,葉清潭隻好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方鴻書。方鴻書雙手捏著手冊背在身後朗朗背誦,一副孜孜不倦的樣子。丁師傅捋著銀須不住地點頭。
“俗話說開悟不怕晚,也許大器晚成呢!”
葉清潭撫了撫額頭,方安雅趕緊讓房嬤嬤扶她,三人出了踏鵲軒,遠遠瞧見抱琴拎著食盒快步趕來,邊走邊拭著額上的汗。
葉清潭看她手裏的食盒,應該不止薑糖水那麼簡單。房嬤嬤饒有興趣地看著抱琴:
“這丫頭熬個薑糖水要這麼大半天!估計把午飯都給三爺預備下了。隻是不知她這回又貼了多少私房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