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吹吹火(2 / 2)

“走吧,我們回家。”慕飛白拉起女子的柔荑,朝著城東方向走去,身後的馬兒也知趣的輕聲跟著。

慕飛白雖然是五年前離開的桐城,但對於這裏的一切事物,都記得清清楚楚,城南的戲台子、城中的異物閣、城北的將軍台,還有城東他家門口的那棵老柏樹。

那棵老柏樹,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種下的,從慕飛白記事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傲然挺立在那裏,樹大如華蓋,蔥蔥鬱鬱,少年時候,常在樹下嬉戲,飛舞的是青春和笑容。

人駐,馬停。

片刻須臾,兩人依然到了城東慕飛白的家裏,依舊是老牆木門,卻未曾沾染上些許灰塵。

慕飛白心中了然,看向女子的笑容更加的柔和。

“君作磐石無轉移,妾為蒲草韌如絲。”

女子的眼眸像極了彎彎的月牙,雙目含潤,望著眼前的男兒臉龐。

慕飛白起先是笑著的,卻忽然變了臉色。

女子察覺到了,有一絲莫名和緩亂,“飛白哥哥,怎麼了?”

“樹呢?院中的樹怎麼不見了?”慕飛白顧不得其他,推門而入,院落裏麵空空蕩蕩,雖然石頭桌椅俱在,可那棵在他記憶中尤為重要的老柏樹憑空消失,甚至連之前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

“飛白哥哥?什麼樹?”

“院中的老柏樹,我們之前一直在樹下玩耍的那棵,不見了。”

女子露出疑惑的表情,“老柏樹?飛白哥哥,桐城種的都是梧桐,怎麼會有柏樹呢?”

慕飛白驀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嘴角兀自抖動了兩下,卻未曾開口,驟然間兩眼一黑,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飛白哥哥?!飛白哥哥你怎麼了——!”

焦急的呼喚,並沒有讓慕飛白蘇醒過來。

吹火的童子,俯身在荒郊之山,口若蕭笛,雙唇上下俱穿十孔,孔中銜火含赤,煙雲擾擾,他腰彎如弓,唇隙之間,呼呼作響,傾天大火,滔滔洶洶,大風起兮,便是漫山遍野。

可這火,端是奇怪,不焚草木,不裂石山,不損鳥獸,不燃青天。

隻是浩浩湯湯,滾雷如奔馬,奔騰去萬裏。

而遠處,被風沙掩蓋的桐城,驕陽似火,桐木灌灌,迎風搔首,像是在等待著這團火焰的奔襲,等待著幹柴烈火的碰撞。

吹火童子的身邊,立著一個男子,青裙碧帶,麵上帶著一張白色的麵具,將五官遮的嚴嚴實實,未露出一絲縫隙,而身後,脊背筋骨蔓延而下,一條堅硬如鞭的長尾鑽出身軀,尾尖如勾,掛著一雙青銅的鈴鐺,上銘“除惡”二字,古篆字體。

吹火的童子,並未張口,腹中轟鳴,“師兄,惡城存世八百載,我這火怕是缺些火候。”

“堂中派遣你我前來,並非靠你這把火,就可以將惡城焚盡。”

“那長老們又有何安置?”

“城中自有除惡人,待那城中萬千惡仆化作灰灰,你我再將那人除去便可,而這把火,為他而燒,給他殺人的借口罷了。”麵具男子微微一笑,卻有些輕佻。

這火,名為吹替。

吹替為聲,吹替之火,便是聲之火,聲火由耳燃,焰蔓周身,奪人心魄,將心髒剝裂的幹幹脆脆,到底是嫣紅的赤誠,還是黑暗的晦澀,全然了了。

那人離開桐城五載,全在眾目睽睽之下,也虧的堂中長老妙算,將其錘煉打造,一身惡骨邪胎,包了白麵的皮囊,卻也可作除惡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