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佇立在臨近十字路口的人行道,抬頭望著天空上那一個白點。聖潔、耀眼、自由——這是我的感覺。它隨風飄蕩,越來越接近我。像是氣球——不,我從沒見過有白色的氣球;像是一頂貝雷帽;像是仙女的吻。
斜陽餘暉下,黃澄澄的街道稀疏地有著幾個人。我像是被戳爆的氣球一樣,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等待餘下幾秒的紅燈。一個白色的垃圾袋蕩蕩悠悠地在我頭頂上方掠過。
下一班電車還有十多分鍾就到,我趕緊穿過馬路,沿著公園小路走去。那前麵有一間咖啡店,不過像我這種人生輸家怎麼可能進去過。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比公園還多的人生贏家甜蜜地膩在一起,角落處散落著捧著書本在學習的雅致的學生。輕歎了一口氣,我收回視線,加快了腳步。
天色好像變暗了許多。當我以為是太陽下山的速度變快的時候,一滴清涼的水珠砸到了我的鼻尖。突地一滴滴豆大的雨水歡騰著落下來,進退維穀間,我隻能退回咖啡廳店。
“啊!”清脆的驚嚇聲傳到我耳邊。原來倉促之間,我不小心碰到了一個也跑向咖啡店的女孩。該說是可愛呢,還是美麗呢,抑或是脫俗呢。烏黑的秀發披過了肩,閃閃發亮的眼眸吸引了我絕大部分的視線。這種莫名的熟悉感是什麼?難道我以前見過她?
“花君?”讓我覺著熟悉的女孩喊出了我的姓。
我認真地看著她,直到她臉色發紅。“小姐,請問……我們認識?”
“誒?你……我們不是同班同學嗎?花君?”
我露出痛苦的表情,用手捂著額頭,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完全沒印象。像我這種人……朋友不多話不多存在感低,不認識人也是——迫不得已……”
“就此來說,花君已經是一個顯眼的人了。”女孩提高了音量說。
我抹抹頭發上的水,說:“聽你的口氣,你是大和族的人?”
“我叫花代……奈美子……花君,這裏是天照區,基本都是大和民族的人,像花君這樣的非天照區的人隻是少數。”
“不好意思啊,又忘了。我自己都在說天照區的語言,經常以為別人都和我一樣是外地人呢。”我帶著點感慨說完,發現花代同學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聯想到方才她的神態語氣,知道這也是一個害羞的人,大概是覺得這樣站在店門口很不好意思,想叫我一起進去而又礙於臉皮太薄不敢說出口吧。
於是我像是不經意地問道:“這樣會不會被越過境界線的雨淋濕啊,花代同學,不如我們到店裏避雨吧?”
花代同學露出喜悅的表情,點點頭。我便率先貼近大門,隨著電子娘的“歡迎光臨”進到裏麵,快速掃視一圈咖啡店,朝著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走了過去。
當我們都坐下來後,一個美女服務員款款而來,微微躬身,眼角不曾掃過我一下,向花代同學輕聲問道:“大小姐,請問您要來點兔子嗎——啊——您要點什麼呢?”
我肯定沒聽錯!她剛才問的是“請問您要來點兔子嗎”。我不忍地以手掩麵,但好像這隻美女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一直隻看見花代同學。花代同學遲鈍地拿起菜單,眼睛轉了數個360度,手指翻了幾頁紙,眉頭一直皺著。最後,她怯弱地把菜單伸到我麵前,說:“花君……我……”
“沒事沒事,花代同學,不用勉強。”我安慰了一下花代同學,轉而用平穩的音調對服務員說,“一杯熱可可,一杯卡布奇諾。就這樣,不過不要讓真的智乃過來了。”
服務員仿佛在這時候才發現我,聽到我最後的發言,臉蛋驟然一紅,急匆匆地跑開了。
“你看,很明顯她剛才一直都沒發現我在。這樣說來,我成為小偷或者間諜的潛力非常大。”
花代同學難得地展顏一笑:“花君真的很有趣。”
“我哪裏有趣?”我笑著問道,“要知道這樣的評價對我這種能見度不高的人來說是非常奢侈的。”
“這個我不知道……就是覺得花君無論哪裏都很有趣……”花代同學低著頭細聲說道。
“無論哪裏嗎……”
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氣氛略帶綺旎,迫使我們不敢做多餘的動作。
“您好!這是您要的熱可可和卡布奇諾。還……還有……我方才隻不過是舌頭打結了而已……並不……並非是您想象的那樣……”“兔子”服務員拿著咖啡過來,打破了此處的沉默。
我倏然一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小姐,你在這裏發現了我的存在,我很感激,所以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可以嗎?”
服務員小姐躊躇著,目光偷偷瞄了瞄花代同學,看到她正享受地嗅著熱可可的迷人的香味後,一邊在便簽上寫一邊說:“我叫白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