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良久，展顏首先打破沉悶的氣氛發問。目光平靜疏離，麵容平和客氣。看著鄭揚虛弱消瘦的樣子，說她心裏沒有情緒是不可能的。可是，有的，也隻是
淡淡的惆悵，僅此而已。
曾經她以為自己會愛這個男人一輩子，可是沒有，她隻愛了他幾年；曾經，她也以為自己會恨他一輩子。可是，同樣沒有，展顏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不恨他了。是從什
麼時候開始，曾經那麼強烈的恨意都消失不見了呢？
腦海裏浮現陸鎮堂的身影，她想，是從她愛上那個人的時候吧？把心交給了他，自然就不會再去在意別人。對鄭揚，愛也好，恨也罷。終究與他成為陌路，再不相幹了。
鄭揚感覺到她的疏離有禮，是啊，她就是這樣的女人-----除了她所愛的人，別人，都是一樣的，陌生人。
曾經，他那麼幸運成為她眼中的唯一，可他偏偏要將自己活生生地從她的人生中剝離。他抽身而去，她傷得徹底。
現如今，他落到這副境地，是......罪有應得。
現在，他看著麵前的這個女人，眼底閃爍著貪婪。
原來，自己一直是愛她的。他的一生中，隻愛過一個女人，就是她。可是，他發現得太晚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她的人生，再也與他無關。甚至，他很快就將連旁觀的資格
都沒有了，他會再也看不到她，而是一個人孤伶伶地躺在陰濕的地下，不見天日。
想到這裏，他再也忍不住，突然起身將展顏拉過來抱在懷裏。
展顏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房間裏隻剩下她們兩個人，吳淑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去了。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推開他，卻沒有成功----他，那麼用力。
“對不起.....”展顏聽到他說。她眨了眨眼，卻眨不掉眼底逐漸升起的水意。
他欠她的，一句“對不起”，一直是他欠她的。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那些快樂的，心醉的，傷心的，痛苦的......她十幾年的愛與追隨，最終的結局，就是這一句遲來的“對不起”------這讓她情何以堪？
展顏用力地推開他，力氣大得甚至將鄭揚推坐在病床上。
她後退一步，深深吸氣，控製自己，她不習慣在別人麵前釋放情緒。
“沒有必要，鄭揚。”她看著他，眼淚已經止住，聲音卻帶上了一絲顫抖，“你道歉也好，不說也罷，對我來說，已經完全沒有意義。那些事，那些傷害，是確確實實地發生
過，我承受過。”
鄭揚癱坐在病床上，垂著頭，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清楚地看到有水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漸漸地，她看見他的肩膀在顫抖。看見，他慢慢彎下肩膀，對著她的方向，將頭叩
在床上。
才止住的眼淚又一下子湧了出來，展顏上前一下子推開鄭揚的肩膀，說不出的情緒纏繞著她，幾乎難以呼吸，“你擺出這副樣子幹什麼？求我原諒？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
初，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好!我原諒你!你把大寶還給我，我就原諒你!然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她想說“今生永不相見”，可是，看鄭揚現在的這副樣子，
那句話，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現在，她已經相信鄭揚是真的得了絕症。不然，驕傲如他，怎麼會如此卑微地乞求她的原諒？鄭揚，應該是：我錯也錯得有道理的。
她愛過他，恨過他。而現如今，她隻希望她們能在各自的生活中好好活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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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鎮堂坐在車裏，並沒有注意到展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