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是,隨著票數結果逐步浮出水麵,所有的投票人心中都感受到絕望的情緒。按理說,投出反對票的人,目睹投票結果向自己主張的方向一步步走來時,應該欣慰、得誌、興奮、歡悅。然而歡悅的情緒沒有出現,甚至連洋洋得意的情緒波動也沒有發生。
明明贏得了選票,為什麼還是會感到絕望呢?所有投出反對票的乘員都為此感到迷惑和不安。
但這並不能阻止他們繼續投出堅定不移的反對票。
科學家的頑固和倔強,令他們無視情緒的狀況,也不顧利益禍福的考慮,一意孤行,他們索取的,僅僅隻是真理和真相。為了求得真理和真相,不顧一切,這對科學家來說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然後路博士公開了那個令人絕望的本來不該解密的真相。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包括我打算隔離處置的林薑文隊長,包括你們每一個,我們在若幹年前第一次躍遷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死亡……”
深空一號的技術是先進的,聊天頻道是視頻會議和音頻會議混成的多媒體模式。可以聽見全場一片噓聲。
“雖然我們第一次遠征就全員陣亡,但我們運氣不錯,我們有幸達成了第一階段的使命。外星生命接管了我們的遺骸和意識。幫助我們像夢遊的僵屍一樣繼續我們的使命。”
“我們在這樣一種不可思議的模式下,再次躍遷回到我們的太陽係,不得不說,我們的躍遷實驗事實上是失敗的,這一次我們的遺骸和記憶庫存再度遭遇重創。這就是我們的記憶,我們的時間觀念,我們的航行日誌出現嚴重混亂的原因……”
“雖然遭遇了慘烈的創傷,雖然我們早已死去,但應該感謝某個外星智慧種族,在他的幫助下,我們回到了地球軌道,距離使命的達成,僅僅隻差最後一步。”
“我們僅僅隻需要堅持下去,堅持到地麵幸存者集合他們僅存的資源,從南極或者北極基地突破電離層,跟我們重建數據鏈橋,回傳我們積累的全部資料,包括這款奇怪的遊戲,我們的使命就算完成。地球基地不一定能夠永遠不朽,但地球基地完全有能力將我們帶回來的重要樣本,牢牢鎖在保險艙裏,封存在南極冰蓋下的最深處。大家都是行家,都知道冰蓋下麵躲藏著最古老的生物,,無論地表破壞成什麼樣,那裏都是安全的。百年之後,千年之後,兩個三個千年之後,憑著這些樣本我們可以重建我們的文明。”
“我們的名字將永垂史冊,我們差一點成為史詩英雄,多麼令人自豪啊,身死之後還能不辱使命,還能夠拯救自己的種族和文明,距離這樣光榮的未來,我們隻差一步,真是可悲啊!”
反對者們開始竊竅私語,懷疑和懊悔的情緒像漣漪一樣泛開,泛開的速度很快,波及全場,但力度不大。畢竟路博士的空談聽起來很不合邏輯,缺乏說服力。科學家們至少可以在其中揪出十個甚至十個以上不科學的謬誤。
所以,大家都有點將信將疑。
有人開始試探性的舉手:“我不能打斷路博士的發言,等你講演完畢,我想我有一些問題要問。”
路博士麵帶絕望的微笑,很和藹又很凶殘地點了點頭:“我早就講完了,從第一句開始就已經完了,後來的都是廢話。所以你可以隨意提問,我會逐個解答。”
“我是山姆博士,來自NASA,我想請問路博士,既然我們都是被外星人控製的死人,那麼,您是從何得知以上所說一切信息的呢?是外星人寫入您記憶當中的是嗎?那麼我想我們在此遇到了一個悖論。既然是外星人告知了您這一切,我們如何能夠確定這一切均屬事實而並非誤導呢?除非有一個幸運兒在兩次躍遷中都未死去,他的證言才有聽取的價值。這樣的證人,存在嗎?即使存在這樣的幸運兒,那也是孤證。我請問路博士您的信心從何而來,您怎麼就敢於如此言之鑿鑿地宣告以上那一切所謂的真相呢?是外星人賜予您信心嗎?”
山姆博士的質疑很有道理,會場各處都傳來些低低的嘲笑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