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唯餘香兩袖?
為什麼不是唯有香兩袖?
這意思其實就是暗說:我這袖子裏頭,原本是有些名堂的。隻為這美人羞香,分外動情。這才子,又是格外的慧眼識荊、聞香知美人。欣欣然慷概解囊,傾其所有,把自己弄得來兩袖清風。
這兩袖清風,其實隻是下品。唯兩袖香風,才是真正的名士風流腦洞。
這是何等地豪情迂闊!一句話道盡了南朝是大名士自任性的風流真諦!
想來太白詩仙當年所鼓吹的“莫惜連船沽美酒,千金一擲買春芳”,其意境的高低,也不過如此而已。
詩仙終究是凡人,其實並不是仙。
蔡五郎如今就覺得,李太白枉稱詩仙,無數豪情詩篇中,多次提及千金一擲,譬如“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笑入胡姬酒肆中”,又譬如“呼盧百萬終不惜,報仇千裏如咫尺,少年遊俠好經過,渾身裝束皆綺羅,蕙蘭相隨喧藝伎、風光去處滿笙歌……”
再譬如“府縣盡為門下客,王侯皆是平交人……平明拂劍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歸,愛子臨風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羅衣……”
詩仙留下的這許多傳世神篇裏頭,是不是少了些什麼呢?
是的!就是少了些極其重要的內容!
這詩仙李白,一看就是個才高八鬥的窮鳥絲啊!哪怕他才華再怎麼橫溢!也掩飾不住透露出窮鳥絲的糟糕本性來!
文化圈裏的人,誰都懂的,李詩仙平生最喜歡慫恿別人賣馬、賣船、賣房子,然後一擲千金地拿來豪賭、放歌、暢飲。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這五花馬,這千金裘,莫非是李詩仙自己所攜來的?分明就不是!
詩仙的良心!大大地壞了壞了!他這是拿了別人的寶馬名裘,來做了自己的大方!窮鳥絲的渣屬性,就此一覽無餘。
於是乎,詩仙最終的下場也就注定不會太好!
以為長安東市上,當爐賣酒的胡姬們都是傻的嗎?人家可不傻!傻子又怎可能在大唐帝都最繁華的坊間經營得起一個又一個風光無限的時髦酒吧呢!
所以詩仙幾乎所有的豪情詩篇之中,都有一個最明顯也最致命的缺陷!
這個缺陷就是……無情!
李太白所謂的“千金一擲買春芳”,他買到的,僅僅隻是啪啪啪,其中並沒有內蘊著款款的柔情。
“銀鞍白馬度春風,笑入胡姬酒肆中”,這當中陪酒的胡姬,麵對著年少多金的五陵遊俠好郎君,那自然是絕不可能不動情。但她們絕不會對跟屁蟲打秋風的某詩仙動情。人家善做皮肉買賣的歪果美仁,當然分得清誰才是有錢的恩主,誰又是趁機揩油的醬油郞。
於是詩仙的神篇當中,從未提及過這些個似水又似夢的女兒柔情。
蓋因為機智聰明的長安城裏歪果美仁們,從未對那樣一個打秋風的窮鳥絲,用上過半分真情。
於是美人僅僅就隻是冷冰冰“向月舞羅衣”,並不曾“纖雲弄巧、飛星傳恨”,更不曾“柔情似水、佳期如夢”,所以法海李根本不懂愛,諒他做夢都夢不見“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那樣的精彩瞬間。
詩人若是無情至此,那還配作甚麼詩!
這蔡五郎雖然膚淺,卻膽敢藐視李白,這並不是說蔡京沒家教,培養出一個不懂得尊敬前輩大賢的粗鄙兒子來。
恰恰相反,蔡五對於李十二,所做的這個定義,其實是中肯的!(李白排行李十二郎。)
這倒不是說區區蔡五的境界就能夠挑釁崇高偉大的李十二,這其實是因為大宋比大唐多了那麼幾百年的文明積澱。大宋士大夫階級的人文理念,現已經升華到大唐時代不可仰望的一個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