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萬喜良淋浴一翻之後翩然走進大廳,眾人一見均覺眼前一亮,隻見眼前人衣冠濟楚,氣宇軒昂,風流瀟灑,渾沒了剛見到時的灰塵仆仆。
碧桃不由張大了眼睛,心裏想著,原來小姐念詩能引出這麼美的男子來,找個時候我也跟小姐學學詩賦好了,說不定……
想到這裏,碧桃張眼往孟薑女望去,隻見孟薑女與萬子良相對而立,四目相交,便似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在兩人間,
心裏歎道:“小姐與那萬公子當真是珠聯璧合。”
卻不知孟薑女此時的心中已是思緒萬千,怎麼眼前那男子那麼熟悉,在花園第一眼見到時便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般,而今再看,當真好熟悉,莫不是……哎呀,想哪裏去了……
正發呆間,孟員外一聲咳嗽,向萬喜良揖了揖手道:“酒菜已備好,萬公子請上座。”
萬喜良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好餓,連日的逃難,已好久沒有好好吃過飯,忙回了回禮,也不客氣徑往客座上坐去。
孟員外和薑員外也自往主座坐去,孟薑女坐在下首相陪,碧桃和春蓮等幾個丫鬟自是在旁伺候。
席間,孟員外頻頻舉杯,向著萬喜良問長問短,又問些萬仲山的事,到提及當今征夫拉丁之事,眾人一時又沉默下去。
少言寡語的薑員外忽然開口問道:“不知萬公子今後有何打算?”
萬喜良聞言放下了杯子,歎了歎道:“小生希望能在貴府避上幾天,待風聲稍息,小生再去覓一清靜之處,遠離塵世,或撫琴、或吟詩……”
孟薑女忽插嘴說道:“萬公子覺得這天下還有清靜之處麼?想我這桃花村本也是世外清幽地,可現在,萬公子你也看見了……”
孟員外已微有醉意,眯眼道:“不錯,天下之大,隻怕再難找一安靜所在,萬公子若不嫌棄,可在鄙府長住,我看萬公子才華不減乃父,不如屈作小女老師如何?”
孟員外一說完,眾人俱是把眼望向萬喜良,
萬喜良忙搖了搖頭道:“孟員外過獎了,小生平日裏也就糊弄幾下詩賦以打發時間,實是才疏學淺,孟小姐夫蘭心聰慧,才思敏捷,小生怎敢妄居老師,不成,不成。”
孟員外的臉開始脹紅起來,堅持說道:“萬公子才華飛揚,又是名門之後,你若不敢,天下間還有誰敢作小女的老師?”
可不管孟員外怎麼說,萬喜良就是不肯,低頭想了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終不忍拂了主人的好意,於是點頭說道:“那好吧,小生就陪小姐讀書,當是與小姐相互交流相互切磋吧。”
話已至此,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就這樣,萬喜良終結束了那顛倒流離的流浪涯,成為孟薑女的伴讀。
很快三個月時間過去了,這三個月裏,萬喜良與孟薑女終日吟詩彈箏,早已情愫暗生。
這日,萬喜良獨自一人坐在花園,想起自己的遭遇,先是逃難流浪,到遇孟薑女,而當初遇到孟薑女的場景,萬喜良至今猶記的,那時自己躲在牆角,聽那追趕呐喊聲遠去,剛要出來,便聽的花園傳來女子的笑聲,忍不住探頭一看,那一看間,萬喜良永遠也忘不了,有的人你看了千百眼,心底亦難起半點漣漪,有的人你隻看了一眼,心底已是百轉千回,那一眼看到的是:桃紅柳綠,青葉飄飄,鶯婉翠轉下,兩條青藤自一蒼鬱大樹上輕垂而下,構成一架曼妙的秋千。曼妙的秋千上坐著一曼妙的麗人,素衣淡妝,容貌清麗,在旁邊丫環的搖動下,隨那秋千飛蕩,飛蕩處,裙角飛揚,笑聲陣陣,曼妙處,直欲隨風飛去,化作那神仙中人。
蝴蝶翩然處,那素裝麗人已輕張檀口,
吟道: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清清的聲音已輕輕的吟進萬喜良的心底,朦朧中,萬喜良仿佛成了那麗人口中的癡情男子,春意盎然下,遙遙望見意中人就在眼前,於是想去追尋她,沿著萋萋芳草,去尋那意中人的倩影,可是意中人雖近在眼前,卻顯得那麼迂曲遙遠,牆內糾纏的藤蔓,遍垂的絲瓜,牆外如狼似虎的衙役隨時可能回轉。
直到孟薑女被丫環碧桃打插,自己終忍不住接出了下句,不想這一接就得以留了下來,終日與那孟薑女談詩論箏,想至此,不由輕吟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
正吟間,背後突地傳來一聲:“公子倒有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