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初春的早晨。
韻晗起來，理理頭發，隔壁房間裏的韻笛正在打扮。
她推門出去，看見姚姑正上樓來。
“三小姐！”姚姑道，“大熱天的，怎麼穿這身出去？”
“我沒有什麼別的好看的衣服。”韻晗說。
“誰說的！頭天太太帶你跟二小姐出去，買了兩套名牌。”
“我……”韻晗低下頭，扯了扯裙子。
姚姑拉了拉她的手：“唔，是不是怕二小姐罵你？她可是你姐姐，雖然太太更疼她，但你跟她，平起平坐！”
韻晗知道，自己跟韻笛在母親心中的地位，已不再平等了。
她索性下樓，拿了桌上的幾顆糖果來吃。
一會兒，奶媽帶韻笛下來了。韻晗看了看她：高挑，身段勻稱，臉很白皙，眼睫毛很長；眼睛特別漂亮，臉頰就如春日裏剛剛綻放的桃花。嘴唇潤紅。腿又長又直，穿著長筒襪。難怪常聽母親與別人說她像個“芭比公主”，甚至比公主還美。隻不過不是金發碧眼。但韻笛的頭發秀麗，飄飄然也，如烏木。
韻笛拿了個蝴蝶夾子，叫奶媽替她夾在頭上。隨後坐下，刮刮鼻子；高挺的鼻子如精心雕琢過一般，雖然人小，但一看便知長大定是個美人。
她瞟了妹妹一眼，坐下吃早點。韻晗在她旁邊靜靜地吃著，默默無語。
一會兒。
“嘿！你把我的衣服弄汙啦！”
韻晗差點嗆著，她低著頭，輕聲道：“對不起，二姐。”
奶媽急忙替韻笛擦拭。韻笛不高興：“弄髒了要洗，奶媽！”
“好好好，二小姐，可是，洗了就沒新衣服了！”
“不，韻晗有，拿她的！”韻笛翹著嘴。
韻晗不敢多言，看了看姚姑。姚姑又些責備地小聲對奶媽說道：“不必要對二小姐那麼慣著吧，別像太太那樣。”
奶媽覺得有話要說，便叫了叫若芸：“若芸，把二小姐送回房間去更衣。”
姚姑歎了口氣。
奶媽無奈地說：“你以為我想？天天看三小姐被人家冷落，雖然太太沒打她，沒趕她走，但看著也揪心。”
“上次老爺說過，別太寵二小姐，但為此，太太也不開心。”
“我也想私下裏給三小姐買點衣服，當然太太不會怪我。可二小姐精明得很，是出了名的機敏，我擔心……”
“她才六歲，有至於麼！”
“唉……”
這時，韻笛換了韻晗的衣服下來了。看見韻晗，立刻板了臉：“別在我麵前晃悠，走開！”她抓抓韻晗的衣服，啐道：“土裏土氣的。當然，媽咪說過，我一出生時她高興極了，因為我很漂亮，大哥也是。而你呢，生出來又黃又黑，發焦呢，醜死了！”隨後，哼著歌與若芸出了門。
“倒也不是三小姐生得醜，醜隻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還是三小姐出生後沒幾天，太太跟我去林家，林太太也有兩個女兒，還有兩個兒子。她看了看我們三小姐，歎了歎氣說‘這孩子命不好，跟著家裏也會遭殃，養不好，大了未必漂亮’。”“那林太太怎麼知道？”“林太太原本是先生了個女兒，也跟三小姐一樣，生得皺巴巴的，隔了兩年又生了一個，誰知那千金養到四歲，幾次病得很重，又咽不下飯，眼睜睜就看著死了。林太太見三小姐的情況跟自己女兒相似，便說了說。”
韻晗呆在飯桌前，眼裏不知閃動著什麼，像水一樣。
“好了，三小姐，我們不理他們。來，再吃一個。”姚姑哄道。
奶媽看著也覺心酸：“可憐的孩子，你命不好，就忍忍吧！老天會開眼的。”
“我還記得，三小姐剛出生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