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局(三)(1 / 2)

修業坊裏有座南市周圍最有名的賭場子,背景深,場子大,裏麵是個長見識的地方,各式玩法花樣一應俱全,可謂附近賭徒們的第二個家。這一條街子上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什麼人都有,隔街斜望的便是那紙醉金迷、柔骨媚心的溫柔鄉。

往常的修業坊是熱鬧,但也還是比不過今日的修業坊,大中午頭的,溫柔鄉的虔婆子正倚在門前的柱子旁和人打牙嘮著話,就聽見斜對過的賭坊裏的動靜像是地震了一樣,一陣又一陣人起哄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街麵上幾個小子奔命似的往裏跑,虔婆嘴裏沒停,瓜子殼紛飛,尖聲衝著他們喊道:“呦,什麼事兒啊這麼趕,怎麼不上咱家來啊,什麼好事兒搶的這麼著急?”

當中一小子停在門口,扭頭衝著濃妝豔抹的虔婆笑道:“赫,婆子您今兒夠早的呀,怎麼著,改跑外邊舒坦來了?”

虔婆啐了一口,張口就罵:“小兔崽子,你敢進來看我不把你骨頭拆了!”

那小子一臉曖昧的笑,說道:“要上您那兒還是得等過晌了,今兒這場熱鬧可不能漏,聽說修業坊的當家要和人當街開賭呢。”

“嘖,”虔婆頗為不屑,散了手上的瓜子,扭頭衝著旁邊的婆子道,“你瞧瞧,男人就這德性,成日裏鬥來鬥去的,也不知道都有些什麼意思,那牌九哪有咱家的閨女摸著軟乎呢,嫂子你說是吧?”

這日的修業坊裏,人人興奮異常,他們齊聚在一方賭桌旁,圍觀著賭桌兩端相對的兩人,其中一頭端坐著的人白麵藍衫,瘦高的個子,正是這間賭坊的當家,南城裏響當當的人物——段訶。

而另一端的人,還隻是個少年,他麵容清秀,布衣黔首,瘦小的身軀佇立在這眾賭棍圍聚的地方,卻很是坦然,雙目清澈,不見一絲畏懼。

這些常混在賭坊裏的人們竊竊私語著,過去那些不知深淺受人挑撥兩句就跑來踢館的也不是沒有,隻是每次都讓段老板打發走了,段訶是什麼樣的人物,他們當中怎會無人知曉,隻不過看這段老板的樣子,貌似興致還挺高,隻見他指骨上那枚紅豔豔的珊瑚扳指不停的轉來轉去,無比歡悅般,跳動在其股掌之上。

於是乎這幫每天遊手好閑嗜賭如命的人也難得的停住了自己的局,對那少年來了興趣,是什麼樣的人,能請得動段老板與之一決高下?

這少年自然就是喬裝過的蘇璆,這些場子裏的人們當然是不知道段訶與蘇璆之間的交易的,他們隻是好奇,好奇段老板今日的反常,好奇這個毛頭小子的名不見經傳。在賭場裏見得多了,隻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道理是人人清楚的——即使在這裏浸淫個幾十年,深諳賭場之術,可想要和持場子的莊家談勝,那也隻是癡人說夢罷了。

“小兄弟,”段訶嘴角隱隱有笑意,他攤手示意著,“怎麼賭,你來決定。”他麵上滿是和藹的神色,叫人無法跟那個行事狠辣果斷的段老板聯係起來。

蘇璆掃視過桌麵,依舊麵色如常,她輕輕笑道:“當家的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

段訶料到她會有一番推諉,也不跟少年人計較,無謂的笑著搖頭說:“今日整個賭局,由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