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璆麵不改色:“姨表親。我剛來上京,聽說我表弟欠了你點兒銀子,我這個做表兄的自然要替他補上。”
段訶又是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像是完全聽不到一旁賭場裏的嘈雜似的,他慢悠悠放下手上的青花杯,說道:“我倒是沒聽過王家那對兄妹還有個你這樣的遠親。”
“那麼你可知道……”他接著說,“你們家欠我多少銀錢嗎?”
蘇璆笑笑:“我表弟跟我說了,你們的規矩我也知道,我算了一下,應該是七兩七錢,您問問您的賬房,看看對嗎?”
他唇角一笑,斜過身向蘇璆看來:“看來小兄弟果真是個明白人。李三兒,”他叫了那凳後的小胡子一聲,小胡子一聲應,他接著吩咐道:“去給這位公子把賬清了,做生意,就要講信用。”
“是,當家的,我這就去把本子拿來。”
蘇璆看在眼裏,心裏一聲冷哼,卻又不等聲色的開口叫住了小胡子:“先等等。段大當家,咱們結賬之前,我能否提個要求?”
那姓段頗有些詫異,能清賬脫身還賴著不走,他倒是頭一回遇見:“哦?不妨說來聽聽。”
蘇璆目光掃過他身後的小胡子李三兒,又遙遙的挨個兒瞅了一眼場子上幾位正忙活的荷官以及人群中幾個不起眼的人,最後回到段訶的臉上。她垂下頭,低低的輕笑了一聲,才仰起臉慢條斯理的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就是希望以後若是我表弟再上您這兒來,麻煩您多提點提點他,別讓他再被人拉下水了。”
段訶眼中精光一閃:“哦?公子這話是怎麼說的,我敞開門做生意,誰到這兒來都是一樣的,我總不至立塊牌子專門攔著你家兄弟不讓他進來吧?”
蘇璆笑笑:“當然不敢這麼麻煩您了,隻是——”她話鋒一轉,又似有似無的看了李三兒一眼,“我表弟年歲小,難免會受居心叵測之人蒙蔽,著了人家的道。隻要他不是被逼著拿錢出來輸,我也無話可說,今日有幸和當家的您有這一麵之緣,段老板,我表弟家日子不易,望你坊裏的夥計以後見著我家表弟,也能幫襯著點兒。”
段訶眯眯笑著,偏過頭來,一麵衝著賭場裏示意一麵無奈的笑道:“你也看到了,我這麼大場子,哪顧得過來,再說了,”他側回臉來,臉上帶著不明意味的笑意,“我憑什麼這麼幫著你,你表弟賒了我的賬,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蘇璆也帶著和暖的微笑,異常友好:“我當然不敢要求您了,這麼著吧,你這兒這麼熱鬧,我也不能白來一趟,咱倆賭上一局,若是我贏了,我不想再看到我家兄弟賒人家的高利貸,若是您贏了——”蘇璆說著解下腰裏的荷包,幹淨利索的直扔給站在一旁的李三兒,“我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留在這兒了,算是抵還那七兩七錢的債,您看成嗎?”
段訶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振,心底來了精神,但他依舊按捺得住,可他身後的李三兒不幹了,嚷嚷了起來:“你是哪裏來的東西,裝什麼大瓣蒜,有什麼資格跟我們當家的賭?你小子以為自己是誰,就這幾個小錢?沒來過上京沒開過眼嗎?”
“哈哈哈哈!”一直未發言的段訶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他撫掌,歎道:“少年郎,當真有氣魄。小子,”他晶亮的雙眼裏興致勃勃,“我跟你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