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光正好。
顧瀟最終還是決定跟著趙虔離開。這個決定很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成績出來的那天,就是她要走的前一天。趙虔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機票、學校、手續、住處,當然,還有撫慰工作。但是顧瀟並不是趙虔想象中那樣的痛哭。很明顯,她在忍耐,也知道沒有別的路。
“瀟瀟,你要去哪兒?”花時問她。
顧瀟的嘴角依舊上揚,但是她自己已經沒有感覺了:“我也不知道,是很遠的地方。和我媽媽一起。放心,我會很好的。我也會回來的。”她每一句話都有停頓,說到後頭,已經不成聲兒了,眉頭也蹙到了一塊兒。“你們答應我,不要告訴林念悠。”默了許久,顧瀟才開口。
還有人想問什麼,最終沒有問出口。
她把早就準備好的信封交給餘光,不為什麼,似乎隻是因為理所當然。“幫我帶給他。”她很輕地說,“替我說一句,‘對不起’。”
不知這句對不起,是否還能換來你的沒關係。
趙虔給顧瀟送來了一本同學錄,很精致。顧瀟有點訝異,更多的是驚喜。她發給了每人一張,也留了給林念悠的。大概這一張,沒有機會再拿到了吧。顧瀟笑笑,一並交給了餘光。
她走的時候東西收拾得很幹淨,除了牆上的畫有屬於她的、照片上有她的身影以外,沒有別的什麼了。也好,也不會再惦念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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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她和趙虔很早就登上了離開的飛機。她沒有猶豫,也沒有回頭。因為怕後悔。機場的大廳其實比教堂見證了更多更真摯的感情。她都沒有去看。
顧瀟選擇了一直沉默。趙虔感覺到了,於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想什麼?”
顧瀟一怔,還是帶了三分淡笑地搖了搖頭:“沒什麼。”
她轉過頭去,一切都變得好模糊。千言萬語最終還是凝結在了微微上揚的嘴角和含淚的眼尾。是淚水模糊了眼眶,是眷戀羈絆了念想。
顧瀟飛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去了新的學校。她的成績依舊不差,也結識了新的朋友。但是她很少講話,隻是偶爾很淡地笑笑,放緩了聲調兒說一兩句話,不會像原來那樣肆無忌憚地大聲笑或者哭了。也不會一回頭,看到滿滿的回憶;也沒有他坐過的位置。
沒有林念悠,也沒有餘光。更沒有她殘缺的三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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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他們去高中,是在顧瀟走後一天。
餘光依照顧瀟的囑咐把東西送到,話也帶到了。於是上午的第一節課,林念悠就完全沒有心思上課。她寫的信——或者說是字條,放在了筆盒下邊。他能看見,一低頭就能看見,很清楚。
他被發現了不認真,於是老師點名讓他回答問題。所幸,林念悠回答出來了。因為他很聰明。所以,他一定明白了顧瀟的意思。
飯後,餘光在籃球場遇到了林念悠。
“她是不是走了,去了另外一個地方?”林念悠扔了一個球,打中了籃筐,彈了回來。
“是。”餘光接到球,“大概是昨天的飛機。她不讓我們告訴你。”他投了一個球,進了籃筐。
“我知道。”林念悠沒再說什麼。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麼,遠遠的撿到了籃球後把球扔給了餘光,獨自跑回了教室。
他找出那張同學錄,認真地寫了起來。他的名字那一欄是她已經寫好了的,字還是沒有太多的進步。林念悠隻是笑笑。
當一切都寫好,隻剩下了最後的留言。林念悠筆尖一滯,最終寫下了一句話:
所有的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因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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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句謝謝,到頭來還是沒有說出口。
誰都沒有再要求繼續。即使有人還愛著,即使有人還喜歡著,即使有人還記掛著。大概誰心裏都明白,糾纏下去也不會再有結果。
這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盡管這隻是一個夢,也要鄭重地開始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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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後放在餘光桌上的那張字條已經被人拿走,或許被珍藏,也或許是被風吹落,靜默在了時光深處。
直到最後顧瀟才明白,原來她的心早已交付,原來老天真的成全了她的心願,原來她一直沒有放下。
原來,故事的主角,是餘光。
隻是後知後覺。
很可惜,也很幸運。
謝謝你的出現,驚豔了時光。
“你看,花開了。”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