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破空而來的速度擋無可擋,在陽光下,透明如空氣,再加上是靈魂所禦,悄無聲息,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戴到了溯嵐的手上。
溯嵐微微一怔,生平第一次斂了笑容。
他將戒指褪下來,扔下。
然而,一縷魂靈,已經飛快沿著他的手臂,進入他的眉心。
溯嵐抬手,按住眉處,在雲端上退了幾步,他的手微微顫抖,顯然,在極力壓抑著靈魂的攻勢。
影魂,在吞噬他的大腦!
他用意念法驅逐,然而,那本是他的影魂,已經與他融合在了一起,意念法不僅無法驅走洛九歌,反而使受到侵噬的大腦損傷越來越嚴重。
從來清醒的神誌開始眩暈,他從未體驗過的劇痛陣陣傳來,從前都是他殺人,甚至以此為樂,如今他體驗到了甚之萬倍的痛苦。
“嗬……”
他放下覆在眉心的手指,看了失魂落魄地去尋找戒指的紅衣女子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溫柔無限。
洛九歌,一起,毀滅吧!
繼續掙紮,他會死得很難看,這是他不願麵對的。
藍鳳祭拾到了戒指,向上看了一眼,掠向高空。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溯嵐張開雙臂,白袖飛揚,不加諸任何力道地任自己從高空落下。
烏發舞動,白衣仿佛渡上了一層月華。
隨著降落,他的身軀飛快消散,化作點點光芒隱入虛空。
藍鳳祭心宛如被掏空,隻憑著一絲意念,以最快的速度接近他。
她眼睛幹澀,沒有一滴淚,隻感到自己像死了那般。
九歌,九歌,等我啊!
溯嵐依舊在微笑,溫柔而殘忍,仿若夢幻般不真實,骨和肉,都如煙雲,不複存在。
終於,她的手摸到了他的衣袖,用力一握,袖子,在她手中散去了。
藍鳳祭張開手,闔上眼,身體從半空墜落,手似乎抓了抓。
九歌,九歌……
一雙溫涼的手,將她擁入懷中。
幻神殿的護衛們瘋一般湧上來,穀星子結了一個結界,將他們阻隔在外,咳嗽了兩聲,道,“他不是你們的界主,放他們走,老夫自會救下你們真正的界主。”
護衛們都停止了進攻,是啊,溯嵐謀權篡位,囚禁生父和兄長,世人為之不恥,他們也是在他的威脅下才奉他為尊,他的行徑亦令他們蒙羞,又何必為他報仇?
穀星子落到地麵上,幽幽一歎,心情沉重,向殿牢走去,腳步緩慢。
九歌在他心中,宛如親生兒子,他何嚐不心疼?
“找到命盤了嗎?”
懷中的女子,虛弱地抬手,抓住了玄衣男子的衣襟,她的手指很蒼白。
“沒有命盤。”
梵容垂頭,看著她的模樣,滿眼憐惜。
“那個人的存在,就是命盤,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藍鳳祭歪入他的懷中,另一隻手中,還緊緊攥著那一枚戒指,“現在,我們去哪兒?”
“回中州。”
“把九歌也帶回去,好不好?”
“好啊!”梵容挑眉,“他一定會回到那兒。”
糯香在他們的身後跟著,乖巧可愛,隻是,眸中浮起了一抹異樣的光芒,逐漸變得陰冷,殘戾。
梵容察覺不對勁,回身,並未發現任何侵略,他的目光落到了靈獸的身上,眉頭隱隱蹙起。
“糯香?”
“嗬嗬……”
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小獸體內傳出來,“娘親,娘親,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糯香抬頭,曾經又大又萌的眸子變得陰森可怖,閃爍著嗜殺和仇恨,仿佛地獄黑火,不死不罷休。
梵容恍然,糯香是從王宮的廁所出來,之前,便已經被鳳祭流掉的孩子附了體。
它心中充滿了被拋棄的恨,潛伏在藍鳳祭的體內,一直等到她意誌崩潰的時候。
“娘親,爹地死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團聚吧!”
糯香渾身冷光攢射而出,仿佛一柄柄利劍,它的身體霍然擴大一百倍,渾身煞氣滾滾,朝梵容懷中的女子衝來。
梵容瞳孔陡然一縮,掠身而起,掌中結出一個界麵壓下。
然而,這是一隻百年靈獸,再加上混雜了怨氣,極其難對付,很快衝開界麵,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銳的牙齒,緊追而上。
“孽種。”
梵容睥睨的目光落下來,“看到最後的結果了嗎?你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不,我要娘親,我要娘親跟我一起走。”
稚嫩又詭異的聲音回應道,被附體的糯香發起新一輪攻勢。
梵容抱著藍鳳祭,不好反擊,隻好采取保守防禦政策,利用結界且擋且退。
藍鳳祭緩緩睜開眼睛,手抬起,按在額頭上,也隻有這樣她才能保持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理智,不至於崩潰殆盡,看到糯香的模樣,又想到已經不在的洛九歌,心中酸澀難言,“孩子,是娘親對不住你,娘親會每日為你燒香祈福,在另一個世界,有你父親陪著你,你不會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