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想,倘若發生戰爭,有師兄擋著,她什麼也不怕,不曾想如今雖然結盟,護她的,卻不是他。
“公主,你要去哪兒?”
不遠處傳來一個疑惑的聲音。
藍鳳祭挑起眼尾,餘光瞥去,隻見毓世騎上了一匹棗紅馬,正調轉馬頭向西。
看著前來阻攔的大將,毓世揚眉道,“楚統軍,本公主要去落焰大陸殺焰皇,這兒就交給你了,一切聽從女帝的安排,啊。”
說著還向藍鳳祭頷了頷首,“藍姐姐,你好好養身子,我走了呀。”
藍鳳祭微微一笑,並未阻攔。
楚統軍還想阻攔,毓世一揚馬鞭,向西天而去,嘴裏還念念叨叨,“哼,該死的洛九歌,不讓我去,我偏要去,你能把我扔回來不成?”
藍鳳祭的目光重新落在布陣圖上,才發現有些看不太下去,風撩起她的頭發,掠過眼際,她眯起眸子,還是在乎的吧,盡管他解脫了出來,她還是不希望,有個女子陪在他身邊,雖然毓世是個不錯的女子。
罷了罷了,由得天意去!
她的手覆在腹部上,有些微的顫抖。
她神色微動,兩匹馬從東邊馳騁而來,是殺弦決和冷夕容。
冷夕容已經恢複了大概,神采奕奕。
馬匹在帳前停下,兩人下馬來,殺弦決懷中還抱著一樣東西。
行過了禮,藍鳳祭看一眼冷夕容,“都好了?”
“謝女帝關心,如今身體無恙。”冷夕容感激地道。
殺弦決將被錦布包裹著的盒子取出來,道,“送殿下到九淵後,殿下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女王陛下。”
藍鳳祭接過,纖美的手指打開盒子。
一件疊得齊整的婚衣,靜靜地躺在盒中,上麵有汙漬,有洗得發白的痕跡,還有破碎的襤褸。
是啊!這件衣裳,九歌從來舍不得脫下的,誰要脫他與誰拚命,在從夜影樓縱身一躍之前,他終於肯親自脫了下來。
藍鳳祭吩咐人多準備幾個酒菜,道,“殿下了斷之前,可有什麼異樣?”
殺弦決道,“很沉默,但依然癡傻,回九淵的時候,還吹奏了傾城曲。”
“在沉默之前,他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這一直是她未解的謎團,按理來說,以九歌少年天性的執著,是不會輕易想到自殺的。
他一直苦苦等著她回去,知道她還活著,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死心?
殺弦決沉吟了一下,“我隻告訴太子,女王陛下有修淩尊主照顧,讓太子不要擔心……”
冷夕容霍然側首,目光古怪地看著他。
仿佛意識到了什麼,殺弦決臉上浮起了懊惱之色,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原來,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原來,原來如此。
當意識到“殺死梵容”不過是一個遊戲,一場騙局,而她又與被他堅決認為是梵容的人在一起,這個事實徹徹底底摧垮了他,於是,他沉默了下來,心灰意冷,從此永遠退出了她的生活。
當她終於不顧一切地去愛,像清穹王府的梵世子,像他一樣瘋狂決絕,卻不想命運的劫,原是降臨到了他的身上。
遺忘,比死亡還要讓人絕望。
“殺弦決破壞了女帝一世的幸福,還請女帝懲罰。”
殺弦決悔不當初,跪下懺悔。
冷夕容也隨他跪了下來,“夕容願與殺弦決一道承擔。”
藍鳳祭唇角勾起,“都起來吧,若不是你,太子也不會恢複心智,成為亂世強者和九淵的希望,若是沒有太子,這一場戰爭隻恐怕難以運籌全麵。”
殺弦決和冷夕容對視一眼,感動又愧疚,“多謝女王陛下。”
邱地已收複,壺甍長道不遠處,鮮血染紅了大片大片的荒草地,橫屍無數,盟國專門遣了一支軍隊來收拾己方的將士屍首,不少人影在屍首間穿梭,拖著遺體走向戰車,並準備拉回他們的家鄉,景象淒涼又悲壯。
一對軍馬開始在邱地安營紮寨,堵住邱地出口,勾棧被切斷,燃真教大部隊都被困在長長的懸崖之間,去留無路,隻要沒有切合實際的救援,就隻有等著不斷被剿殺。
墨予和秋娘率一部分焱血教教徒和中州護衛與盟國軍隊前行,與將士們合力拚殺,已剿滅距離最近的兩支燃真教分勢力,所向披靡,雖然犧牲不小,但戰無不勝,盟國已經取得了真正意義上的主動權。
壺甍長道,兩匹馬一前一後地前行,一個小時過去了,馬背上的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