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顧自地笑了笑,人家雖沒有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他又何必去多管?
帳篷門簾無聲無息地拉開,一個人走了進來,站在中央,看著忍泣的女子,隻覺得心也被揪著。
“不是叫你出去了嗎?”
藍鳳祭側臉,眸子冰寒如刀,忽然愣了一下。
那個熟悉的人影款不走來,扶起她的身子,“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
藍鳳祭,“我沒有。”
修淩將她安頓坐下,“動怒也是,抑鬱也是,還說沒有。”
藍鳳祭倚著軟榻,手點在眉心上,鳳袍曳地,烏發傾散,任是清冷也動人,“可能是藥效的作用,有些睡不著。”
她本來快要恢複了瀟灑恣意,卻又陷入這一場孩兒的睫劫難,心中總感覺被石頭壓著。
火爐還燃燒,安神藥已經冒出了騰騰熱氣。
“進來吧。”修淩吩咐。
侍女忙進入大帳,拿起蒲扇扇動火。
修淩俯身,用手帕耐心地擦去藍鳳祭額頭上的細汗,“過了這五天,便會舒適許多了,你即便睡不著,也該好好生躺著,養養神也是好的。”
藍鳳祭的目光落在他的銀色麵具上,那樣的清寒冷肅,然而,下麵卻是一雙溫暖的眸子。
像極了梵容愛到濃時,看她的模樣。
梵容的身姿,梵容的下巴和側臉,空墳,還有墨予和秋娘偶爾透出來的信息……
你究竟是誰?!
不知道為什麼,平息的心再一次的淩亂躁動,無論她用什麼理由,都說服不了自己,包括外敵,大業,煌離大陸……
侍女接過帕子,清洗幹淨,晾在一條橫杆上。
被她看著,修淩唇角微微一勾,“又想把我的麵具拿下來?”
“如果你願意的話。”藍鳳祭狀況終於恢複了一些,也緩了一口氣,不介意表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修淩傾身,有些沙啞的聲音掠過她的耳際,“我不願。”
輕而易舉地,撩起一陣酥癢。
藍鳳祭笑,推開他的懷,“那便算了。”
修淩眸子一幽,藍鳳祭,若知道我是誰,你會不會把我給你的心髒也毀掉呢?
你是那樣的恨我!
五天後,藍鳳祭的眉頭越皺越深,連續服用藥物,竟沒有胎兒排出的跡象。
請來鍾歿把脈,鍾歿甫一搭上手腕,神色掠過不可思議的震驚,再號了幾次,“這……不可能呀……”
“如何了?”
修淩在一旁問。
鍾歿看了看修淩尊主,又看了看藍鳳祭,“胎象很穩,似是排不出來。”
藍鳳祭臉色一變,“不可能,怎麼會有流不掉的胎兒?”
這一日黃昏她就要與修淩出發,他卻告訴她,她的胎兒排不出來。
鍾歿臉色凝重,“按理來說,服藥三天後,胎兒就會死在腹中,後兩天陸續有細物排出,十天之內排量最大,一共十五天可流幹淨,女王陛下的情況,老夫還是第一次見。”
“那該如何是好?”
藍鳳祭手指叩緊,心中情緒翻騰,顏容發白。
“老夫再開一貼更烈的藥。”鍾歿道,“若再排不出來,恐怕就別無他法了。”
洛九歌坐在帳篷的窗口下喝茶,手中還執著一卷布陣圖,聞言看過來,徐徐道,“落焰大陸,也非女帝去不可。”
眼下最好的選擇,是讓洛九歌與修淩同去……
然而,藍鳳祭忽然笑了,“開了方子,黃昏便出發吧,終歸這孩子也不留著,不用顧忌什麼。”
洛九歌眉頭一挑,“女王陛下若離不開修淩尊主,九歌獨去又如何?”
修淩不鹹不淡地看過來,“你未體驗過焰皇的實力。”
三人一時沉默,洛九歌雖然不怕死,但如果輕易死了,等於是白白犧牲,沒有什麼價值。
以焰皇三百年的功法,至少兩人同去,才可保證不死。
鍾歿道,“若還流不掉,許是天命所歸,女王陛下便將孩子留下吧。這戰場上,可將就舉行一場大婚之禮,待剿滅外敵,再回中州隆重舉辦。”
嫁給修淩……
這是藍鳳祭從未想過的問題,神經微微一跳。
她和修淩看著對方,眼神都有一瞬間的說不清。
心照不宣,彼此明白所有的淵源,倘若成為夫妻,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 好。”
修淩吐出一個字,沉重,深摯。
藍鳳祭一怔,又聽他問,“你覺得如何?”
你覺得如何?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僵凝了,藍鳳祭的心被揪緊,感到整個人也懸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