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微微一跳,這樣特立獨行的念頭,她不是沒有過,可是沒有任何一次,如現在這樣越來越清晰。
如果,她想依仗和為之犧牲的人就這樣湮沒,她隻有自己強大起來,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才能有尊嚴地存活下去。
可是九歌,我真的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初春氣溫清寒,她感到絲絲的冷意襲來,身體縮了縮,隨即便是一陣暖,梵容拿過座後軟榻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淡淡道,“如果你願意,我讓你一世安寧,不見血腥。”
一世安寧,最終走向滅亡。
從古至今,安分守己的女子,從來不得好下場。
藍鳳祭閉上眼,“我困了。”
從這兒到清穹王府還需要半個小時,她又暈又乏,隻想好好地睡一場。
梵容沒有再說什麼,隻再次將她擁入懷中,看著半空,神色複雜莫測。
剛才他就在暗處觀戰,她的功法,已經是墨玄三品的級別,這樣的女子,本來可以獨當一麵,傲然於世,卻要為了洛九歌……卻要為那個男人犧牲自己,甘當他幕後僚客之一,難道“愛”一字,真的可以讓人義無反顧,在所不辭麼?
那些對他閃爍其辭的曖昧暗示,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答應過,給她信任,可會不會有一天,她把刀子狠狠地刺入他的心髒?
可至少現在,她好好地躺在他的懷中。
梵容唇角彎了彎,眸子垂視下來,她闔著眸,頭枕在他的胸膛上,細淺又均勻地呼吸,看上去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需要保護的女子,讓人無法跟方才那樣渾體上下殺氣淩厲的她聯係起來。
修長白皙的手撫在她的臉上,輕輕一歎,將麵具揭了下來。
馬車在一袖雲外停下,梵容抱起藍鳳祭,步下馬車,一個黑衣人影從半空落到地上,拱手道,“稟世子,大事不好了。”
梵容麵無波瀾,“說。”
那人看一眼世子懷中的女子,皺眉不語。
“去書房等我。”
梵容扔下一句話,還是踏入了一袖雲。
菱雪迎上來,在一旁忙前忙後,他將她輕放在榻上,替她蓋上被子,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所有的舉動,表明他已將她看做是他的女人。
看到她眉頭微微蹙起,他眸中有笑意,有苦澀,不加計較地離開了。
為了提防梵容,藍鳳祭一直處於半睡眠狀態,對於他動手動腳,她意識十分清楚,隻要不是觸到她的底線,她默默地咬牙忍住不發,剛才身體接觸到床榻,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睡一個安穩覺,沒想到梵容又吻了一下她。
她厭惡,糾結,在這樣事情龐雜難解的時候,任何一種決定都怕讓局勢越來越糟糕。
她也曾是他的人,可是他棄如敝履,這一生他再也沒有任何機會。
她輾轉了幾下,越來越睡不著,菱雪在一旁擔憂地道,“藍姑娘,你怎麼了?”
“點一下安神香。”藍鳳祭又翻了翻身體。
安神香點了起來,香味嫋嫋鑽入鼻孔,藍鳳祭微躬著身子,沉沉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
遍地是屍體和痛苦呻吟的士兵,洛東昨日已經失守,今日九淵軍隊和擎兵展開最慘烈的廝殺,隻要保住陽連,九淵還有進一步擴大勢力範圍的機會,不然,就隻能退守江南,偏安一隅。
然而,九淵國派出最好的兵力,使出最好的戰略,孤注一擲,還是失敗了。
洛九歌騎在一匹栗色大馬上,赤紅著眼,胸中似有怒氣和恨意在不斷翻騰,馬旁是剩下的九淵戰將,都或輕或重地受了傷,然而,表情都堅定不移。
九歌握緊鞭子,咬牙切齒,“不可能,一定是出了奸細,誰是奸細,站出來!”
他要崩潰了,嘴邊還流著血,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世子。”一個人欲言又止。
洛九歌側首看下來,兩個九淵護衛高手,正押著藍鳳祭,一臉懊惱,“要不是親眼看見藍姑娘把布陣圖送往敵方的營帳,我們是不會相信的。”
洛九歌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眸子紅得可怖,終究沒有忍住,嘔出一口鮮血,最後翻身從馬背上墜了下來。
“殺了她,殺了她!世子親手殺了她。”
將士憤怒地高喊。
他沉默了很久,劍從她脖子上收回,“你走吧,去做梵容的女人,這一生一世,都不要回來。就當我,從來沒有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