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此起彼伏的淒厲喊叫聲逐漸平息了下來,洛世子還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藍袖微擺,鳳眸低垂,渾身上下散發出輕淡沉定的氣息,墨筆在宣紙上筆走龍蛇,很快便又寫完了一張,手掌虛覆遊移一梵,將濕重的墨跡蒸幹了,隨手放到他人看不到的一個死角處。
牢房外走來先前的兩名獄卒,見世子還沒有睡下,臉上都不由得閃過喜悅的神色,交代越多,對他們越有好處,升官發財的機會就在眼前,誰不高興?
洛九歌眉頭微微一皺,修手不停,唇角抿起。
看到世子不耐,端著茶的那一位道,“我們給洛世子送茶水來了,喝了醒神解乏,世子想寫多九就寫多久。”
說著小心翼翼地將茶水通過牢房間隙遞了進去。
“知道了。”洛九歌淡淡道,“下去吧。”
獄卒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不屑,淪為階下囚,還擺這樣高冷的架子,不過,洛世子的日子快要到盡頭了,而他們卻會官運亨通,步步高升,這忍耐也算值得,便心照不宣,恭敬地退下。
洛九歌筆間輕輕一勾,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今夜雲翳重重,涼風滲著絲絲的寒意,偶有一縷月華投射下來,教一切辨不太清麵目。
刑部本來就是個陰沉死寂之地,隻在一些重要的宮殿外設了燈罩,光線昏暗模糊,偶見一兩人值守,其它地方則掩在一片漆黑之中,就連一聲蟲鳴都顯得分外清寥孤寂,然而,略微對刑部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在看不見的角落,不知隱藏了多少絕世高手,像一隻隻等待食物的狼,靜靜地等著不知好歹的人闖入。
師父穀星子是半仙人,懂法術,藍鳳祭身為弟子七年,自然也學了一些,雖然不精通,但障眼法還是可以施展的。
她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刑部大獄前,沒有驚起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大牢以灰石堆砌,死寂如墳墓,向另一頭無邊無際地延伸而去。
門口隻有兩個人在把守,隨意走動,麵無表情。
藍鳳祭揚唇一笑,抬步走了進去,一股突然的力量迎麵衝撞而來,猝不及防間,她的身體向後斜飛三丈高,又直直地摔落而下。
藍鳳祭發出一聲痛呼,隨即靈巧地將身形穩住,她才發現大門上貼著的那一對貔貅微閃著金光,光芒一圈圈地向外散去,目光炯炯,尖牙上有白芒在流走。
一陣衣枚擦過空氣的聲音響起,約莫十來個人落在她的身邊,將她團團圍住。
“小樣,以為會一點法術,就可以進入刑部大牢?”
一個人冷冷道,“為了提防你們這些邪魔歪道,刑部百年前就做足了準備。”
藍鳳祭目光淡淡一掃,姿態睥睨,唇微勾起,“一群不是黑玄三品,就是黑玄二品的人也阻攔得了我,恐怕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她和九歌已經修煉到墨玄三品的境界,自是不拿這些人放在眼中。
“我們人多。”另一人揚了揚下巴,“拖,也能把你拖死。”
藍鳳祭心中尋思,在這麼嚴密的防衛下,梵容居然能將父親安然無恙地救出來,看來對刑部摸得很清,這個人果然很深哪!
冷哼一聲,再不多說廢話,掠身而起,手腕一轉,掌心流出萬道虛劍光影,攜著無盡的殺勁,直向外源源不斷地逼去。
黑衣獵獵扯起,包裹在黑布中的烏發盡數散落下來,雖然她的臉貼上了一張普通的麵具,但襯著烏黑柔順的發絲,窈窕的身姿,氣質自是清華無雙,靈動自然。
兵刃交接,砰然乍響,虛劍在強大的攻勢下紛紛化作齏粉消散於半空,一道道黑影從破開的縫隙間穿來,麵目陰沉,掌風呼嘯,天地都在嗡嗡震動。
藍鳳祭眉頭微蹙,施展障眼法,然而,與此同時,牢獄大門上的貔貅光芒大盛,將隱去半身的她完全暴露了出來,半空回蕩著此起彼伏的大笑,一張張帶著快要捕捉到獵物的興奮的臉越來越近,猙獰陰鬱,夾雜著瘋狂的色欲,“小娘子雖然樣子不怎地,但身材不錯,捉去也夠盡情地玩幾個晚上。”
“看這一身好功法,反抗起來一定很刺激呐!”
藍鳳祭頓生厭惡,雙掌圈合,釋出一道道文字繁複的迦印,金光璀璨,照亮一方天穹,在操控下向四周迅疾拓去,一種細微如蚊的聲音絲縷不絕地響起,鑽入人的耳際,讓人心神抑製不住地錯亂。
數聲慘叫,幾個赤玄三品的因承受不住這樣澎湃的力道,功法盡數撤去,成為一地殘肢斷體,血腥味彌漫在空中,讓人聞之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