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道天雷,三世淒苦,贖你罪孽。你且去吧,得以悔悟,重列仙班。”殿上上位之人按住眉心,似有些痛心疾首,可仙界之人,如何懂情呢。
“司音仙子,請吧。”天兵走上殿來,站在殿中跪地的紅衣女子身旁。
“司音自知令王母娘娘失望,隻是司音並無愧天地,縱使三世淒苦,亦是無悔今日之事,司音就此拜別娘娘。”紅衣女子向上位者三叩首,眼中波瀾不驚,似乎此番曆苦之人並非是她。站起身來,廣袖靜靜豎於身邊,袖中指甲已陷入掌心,留下斑斑血痕,不是不痛,隻是痛他不信她。
“此番司音仙子走了,便再也沒有人能彈出那樣的琴聲,也沒有人能跳出那樣的舞了,唉…”立於末端的仙家低歎一聲,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搖了搖頭。
清冷的月色透進院子,不知名的雜草肆意的在各個角落擺動,沒有燈火,這地方似乎被廢棄很久了。
月色傾斜,樹下留下淡薄的影子,細看還有一張涼塌,塌上有一個女子和衣而眠,而此時已是深秋。
女子身上的白衣空空蕩蕩,瘦弱的身軀與這身衣裙不合,風過,衣裙翻飛,仿若遊蕩在人間的孤魂,下一刻便要隨風遊走,若有人看見也會倉皇逃竄吧。
塌上的女子名叫蘇袖。
“為什麼你就是不信呢?為什麼…”蘇袖再一次從惡夢中呢喃著醒來,指尖拂過眼角,卻什麼都沒有。
蘇袖再也不會哭了,她已經把所有的淚水都流幹了,所有的愛恨都埋葬了。親情?愛情…這些她曾經覺得最美好的東西早已從來不是她的,可笑她一直看不清。說失去,大概都不配吧。她記得她叫父親的人把她送進了宮,而她叫妹妹的人搶了她最愛的人,而她叫夫君的人把她丟在了這裏。那些事都很久了,她想忘卻忘不了,每晚都在夢魘裏掙紮。
蘇家是京城大戶,蘇老爺本是太子太傅,自太子登基便辭官經商,如今也是商賈龍頭。蘇家大小姐自小名冠京城,人人都知她驚才絕豔,一舞相思淚更是口口相傳。
大小姐名蘇袖,三歲便在坐在古琴邊奏出一曲天籟,從此蘇老爺遍訪名師,師父們無不是待了幾天便離去了。“我已經教不了蘇小姐了,老爺還是另請高明吧。”先生們離開時都會這樣跟蘇老爺說,並不是蘇袖頑劣不可教,而是蘇袖於琴的天賦,他們實在沒什麼可教的了。
五歲時,府上門客夜起賞月,卻見的一紅衣孩童舞袖翻飛,月光在她身上渡上一層清冷,竟美的不似凡人。從此蘇家大小姐一舞傾城更是名動京城。
蘇袖七歲時,娘親去世了,那時的她本該天真浪漫,純真無暇,可娘親屍骨未寒,父親便帶回了一個貌美的女子,還有一個八歲的女孩。她忽然想起娘親獨自坐在床邊一遍遍的撫過絲被,最後絲被上留下母親指尖的溫度和滾燙的淚水,那時候她還不明白,為什麼父親那麼疼她,卻和娘親相敬如賓,現在她想她約莫是明白了,隻是對父親多了幾分寒心。
娘親棺柩下葬後,她在娘親墳前彈了一夜琴,琴聲淒涼,聞著淚流。從此她不再是府上唯一的掌上明珠,不再是父親最疼的孩子,那夜之後她便病了好些日。
父親帶回來的女子名正言順的坐在了娘親的位置,父親說“袖袖,以後清兒就是你的母親,悅兒是你的姐姐。”
母親,父親似乎忘了,她的母親剛剛離世。雖然現在的夫人對她也是不錯,從未缺衣少食,更無苛責,可她從來隻叫過清姨,她不能原諒娘親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把母親留下的最後一個證據也抹掉,是啊,她是娘親存在過最後的證明。
新來的姐姐叫蘇悅,悅,她的出生是父親很高興的吧。蘇悅和她都有著父親高高的鼻梁和那雙丹鳳眼,看著也有七分相似,父親說從今以後蘇悅是蘇府的大小姐,蘇袖是二小姐。可府裏的人大都看著蘇袖出生,那麼乖巧伶俐的孩子,對她都疼愛的緊,一時都不願改口,私底下仍是叫蘇袖大小姐,叫蘇悅小姐。
蘇悅喜歡纏著蘇袖,讓她教她彈琴跳舞,蘇悅也很聰明,短短時間,學的六七分雖說有其形無其神,卻也是極好的。
轉眼間,蘇老的壽辰到了,其實蘇老也不過四十,從前在朝堂輔佐太子,從未想過安家立業,後來帝君賜婚,父親隱退朝堂時她便三歲了,如今也有十二年了。
今日賓客很多,不少朝廷重臣,不少商賈名人,都趁著這個機會結交結交,日後有官有商,不少事情更是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