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顫抖,血跡斑斑的手掌撫上枯黃的臉頰,黑澤烈細細地感受她微弱的呼吸。
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就要失去她,感覺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不能看見。
他竟然非常害怕失去她,害怕她消失在自己的生活裏。
那時的腦海,宛如有千萬隻蜜蜂在耳邊飛舞般,“嗡嗡嗡”作響,根本無法思考,隻能憑著本能飛奔到醫院,幾乎想將醫院炸了,讓她再笑著站在自己的眼前。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如果柯柔死了,自己也會陪著她死去。
竟然,會有如此荒唐的念頭。
如果有那麼一個女人,讓自己甘願舍棄自己的性命。
如果不是愛,那又是什麼?
如果是愛,必須珍惜,必須相廝守。
映入眼簾的是黑澤烈的焦急慌亂,溫熱的手掌緊緊包裹住自己的小手,似乎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消失。
醫生狂奔而來,恰好看到病人已經睜開眼,瞬間大大地舒了口氣:“醒啦,我馬上檢查!”
黑澤烈被拉離,穿著白衣大褂的醫生低頭檢視,又拿起床頭的病例看了看,才恭敬地對黑澤烈說:“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關鍵是不要發燒。觀察多一天,沒事就能回去休養了!”
當初手術室外高吼一聲接一聲,小護士回頭又報告來人幾乎把門都砸爛了,氣得他差點脫下手術服,要報警讓警察將不理智的狂人抓起來。
剛才院長親自到病房慰問,一聽,原來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黑澤烈,他嚇得差點就直接跪了下去,慶幸當時沒真的丟下手術,不然當時估計就死在他的暴怒之下了。
醫生的話如滴落的珍珠,“鐺鐺”響地一粒一粒砸在柯柔的心裏,模糊的畫麵瞬間回到腦海,蒼白的臉頰難以抑製地抽搐,耳膜想起山坡上高呼“救命”的最後畫麵。
柯柔急急地掀開被子:“孩子,我的孩子呢?”
隨著掀被子的動作,掛著點滴的手一陣刺痛,針頭被撤離了血管,針眼的地方一下就腫漲了起來,柯柔連看也沒看,直接拔掉了針頭,作勢就要去掀開自己的衣服,要看自己的肚子。
快速抓住急切的雙手,黑澤烈傾身,以自己的身子穩穩別住柯柔的身子,製止她激動的動作,唇辨蠕動,卻發不出一個音符。
“嗚嗚,嗚嗚,告訴我,我的孩子呢,我要我的孩子,快,快還我孩子!”洶湧的淚水崩堤,柯柔手腳並用地掙紮揮舞,嘴裏不斷叫嚷。
昏過去的最後一秒,她強烈地記得自己撞上了樹,“砰”地結實一撞,肚子一陣墜痛。
“以後還有機會,現在養好身體,乖!”緊緊收攏自己的懷抱,黑澤烈滾燙的唇抵住在柯柔的額頭,試圖安撫已經接近崩潰的人。
他的痛不亞於柯柔,可是,他還是忍住自己的苦痛,心疼地安慰懷裏的人。
聽見最難以承受的答案,柯柔的心宛如萬箭穿心,陣陣窒息刺痛。
“哇”地一聲哭聲響徹病房,撕心裂肺,悲慟難言。
大掌按住顫抖的雙肩,黑澤烈雙唇緊抿,臉色鐵青。
那淒厲的哭聲像把鋒利的刀,一下一下插進他的心髒,比她還疼。
伴隨著淒厲的撕心裂肺,柯柔小手握緊成拳,奮力砸在黑澤烈的胸膛上,一下接一下,拚盡全身的力量,不管如何就是要脫離他的鉗製,必須逃離他的懷抱。
她沒有忘記,他要的是孩子。
而現在,她最終還是失去了孩子。
失去孩子的痛,瞬間轉化成對他的恨!
蜷縮的骨節直接撞擊在堅實的胸膛上,一下接一下,不知撞擊了多久,柯柔突然就軟了下去,無力再繼續揮拳,空洞的人隻剩下機械的悲戚抽泣。
“嗚嗚,嗚嗚……”
幽魂的布娃娃,是他最難以忍受的狀態。
可以哭,可以鬧,可以耍潑地發泄,卻不能了無生氣地呆滯著。
看著她如此這般模樣,黑澤烈心裏是刀割地尖銳刺痛,暴怒逐漸上升,無力地痛恨她的幽魂。
用力攫住細小的手腕,五指狠狠地按壓,黑澤烈清楚,不用一會兒,她的手腕就會留下清晰的指印,卻依舊用力按壓。
陰霾的雙眼迸發著火光,隔著幾厘米的距離,盯著渙散的瞳孔,黑澤烈一字一句地從唇齒間蹦出:“聽著,孩子沒了就是沒了!養好身體,以後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