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姐,黑澤先生找你,請你聽電話!”一位四十多歲的短發婦人雙手交纏在碎花圍裙裏,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
彷如黑白電影裏的慢動作定格畫麵,柯柔緩緩扭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楊嫂,默無聲息地雙手撐住床沿支起身子,定了定神又才雙腳落進拖鞋裏,輕柔的嗓音響起:“你告訴他我現在吃飯。”
柯柔穿著鵝黃色的棉質寬鬆睡裙獨自坐在餐桌上,麵對著六道葷素搭配均勻的菜舉不起筷子。
如今的她,成為黑澤烈名副其實的金絲雀,被圈養在這座牢籠裏。
兩個保鏢守在門口,隻要她跨出門檻一步,立刻遭受阻攔,她的活動範圍隻限於這座孤獨的空城。
一日三餐有保姆準時照料著,若是她一餐未準時進食,座機無休止地響起,話筒裏永遠隻有冰涼的一句:柯氏的命運在你手裏。
每日從清晨到日暮,她都讓自己窩睡在床上,靜止等待時間的流逝。
如今究竟是被圈養的第幾天,已經第幾天沒有見到黑澤烈,她似乎都開始模糊,開始記不清。
隨手撩起一小團飯塞進嘴巴,再夾了口鮮嫩的魚放進嘴巴,一股惡腥湧上喉嚨,柯柔清冷淡漠的表情迅速扭曲,雙手捂住嘴巴,一支箭似地跑向廚房的垃圾桶,蹲下嘔出了剛咽下的飯,胃液繼續不斷倒流,惡心的酸液順延嘴角而下,接著打了個寒顫,劇烈的反胃讓她一個機靈接著將昨晚吃下的食物猶如流質的液體,也一並嘔了出來。
剛在陽台忙活的楊嫂聽見柯柔的動靜,連忙跑了過來,急切地詢問:“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請醫生過來一趟?”得不到回應,她又去扯了好幾張紙巾,急急倒上杯溫水,重新蹲在柯柔旁邊。
重金受到聘請,唯一的責任是看好這位小姐,讓這位小姐吃好,如今她一副連膽汁都嘔吐出來的辛苦模樣,確實讓她擔心。
胃裏的酸液終於停止沒有再上湧,肚子也終於空空如也,柯柔頹然地跌坐在地板上,接過溫水迅速漱了下口,低頭發現長發的發尾沾了些她嘔吐的汙穢,隨意就著手裏的紙巾擦了擦,才扶著牆壁慢慢走回客廳。
“小姐,請醫生來看看好不好?”若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她不過是一個工人,她可擔當不起。
搖了搖頭,柯柔虛弱地安慰:“沒事,這幾天肚子老是漲漲的,估計是腸胃不適,你幫我熬點白粥就好,我等會再吃!”
蜷縮成一團窩進絨質的暖暖沙發,柯柔輕輕“噓”了口氣。
不見光日的日子,實在是讓她開不了胃口,勉強逼迫自己每餐進食,每餐後卻還是躲在房間嘔吐。
原來人的身體器官和人的心情是息息相關的,如此這般的心情,怎還能無憂無慮進食。
手機在那天就被黑澤烈拿走,座機卻隻和黑澤烈的手機相連,那天她偷偷撥通,卻接到了黑澤烈那,如今。她甚至連和任何一個人聯係的方式都沒有。
眯著眼,浮現奶奶端坐客廳怡弄藍貓的恬靜畫麵,柯柔緊擰的秀眉才緩緩舒展了開來,仿佛自己也置身在那恬靜的溫暖氣息裏。
她想念那座即使靜悄悄卻也住著她相依為命親人的小城堡,她想念她不怒自威卻讓她安心的奶奶。
明明想念著奶奶睡去,卻又在朦朧中被清爽的薄荷氣息煩擾,若有若無,縈繞鼻間,似乎和自己的氣息交纏。
那雙墨瞳一瞬不眨地注視著自己,透著冷冽的寒光,卻又像欲言又止。
“咯噔”一下驚醒,柯柔抬頭看向時鍾,已經是下午三點多,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條波斯被子,已經將她冰涼的身子烘得暖暖,睡前的病態消失得無影無蹤,瞪著眼環顧一圈明亮的牆,依舊是死寂。
隨手將車鑰匙丟給樓下的保安,黑澤烈理了理毛呢長外套,邁著寬大的步伐踏進黑澤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