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著那酒菜多羅王則目光在她麵上流連不去,按捺不下的思緒在她發現他的偷看投去一抹古怪的神色後便是石沉大海般消逝。她記起雷粟提及的思慕一詞,水榭四麵掛著輕紗泄進月色闌珊,“王爺怎麼這樣看我。”
多羅王淡然道,“沒什麼。”他移了視線去看那湖麵水波澹澹使得水中月更是縹緲虛幻,“你是哪裏人?”
金律和景故淵入座不敢動筷,伊寒江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拿起酒壺一手抓起筷子就是大口酒大口肉,她實在是太餓。“我?我生在南蠻一個偏遠的村落,隻怕王爺聽了也未必曉得。”
多羅王不許她應付過去便又道,“南蠻雖是幅員遼闊,但我還不至於孤陋寡聞,你說說。”
她嚼著食物含糊不清道,“我生在邊境的徐吳村。”
多羅王蹙眉,凝神思索卻是想不起大至版圖小至各地的上繳賦稅的奏折是有提過這一處的,他狐疑這是否是胡亂捏造,“徐吳村?”
下一刻卻是伊寒江若有其事的滔滔不絕,“王爺該知道邊境一帶較為混亂,許多南蠻姑娘和異族人互相看對了眼,通了婚便是把人給留下來了。漸漸的這些異族聯姻的夫妻都聚在了一塊生活,其中又以姓徐姓吳的人居多,就把村子叫了徐吳村。”
多羅王問道,“你家中可是有異族人?”
伊寒江咬著筷子點頭,“我爹是,二十年前他與我娘成親後便一直住在南蠻,所以我有一半異族的血統。”
多羅王緘默眉頭攏得更高,似乎是為她的出身並不純正。一如景故淵的爹先入為主的認定她體內流淌的鮮血一半源自野蠻而未開化,與他們的知書識禮並不匹配。南蠻這邊也是先入為主的覺得她另外一半的血統是軟弱且無能的。
敢情她是兩邊都不討好。
景故淵微笑,“其實是哪裏人又有什麼關係,英雄不問出身,隻要是有本事又何必拘泥於他是不是南蠻人。”
多羅王不以為然,“你是異族人吧,自然是為自己說話。如你這般自己也保護不了自己的能叫本事麼?”
伊寒江指著金律笑道,“他也是南蠻人啊,卻也不懂武,也是自己保護不了自己。”
多羅王斜去一眼,對金律身為南蠻人隻有一身銅臭不諳刀劍也是嗤之以鼻。金律一笑,跟他們來本是一番好意卻又是無端成了箭靶,受唇槍舌劍誅伐。
“你叫什麼名字?”多羅王問著,在那杯薄如紙的夜光杯中注入紫紅色的葡萄美酒,酒香自壺口溢出散在月朗風清中。
伊寒江嘴角扯出淡笑,都交過手了倒是現在才想起要問她名字。“我叫伊寒江。”
多羅王手一頓,便見那酒水自杯中滿了出來在桌麵上拖出一條長長的水痕,“你姓伊?”
伊寒江笑道,“這姓氏很奇怪麼,我在的村子雖然以徐吳兩個姓氏為主,但別的姓氏也還是有的,比如姓孔的姓景的姓趙的……”
多羅王抬手打斷她的話語,隻怕讓她說下去會把百家姓給念全了,他試探道,“你村子到底有幾戶人?若是人口多的村落每一年上繳賦稅時戶官不可能不上報。”
伊寒江裝作稍稍想了一會,自圓其說道,“這個我沒細數過,就如我突然問起王爺居住在上京,可知道上京有多少人口一樣,王爺能答的出來麼?”
多羅王也不跟她耍嘴皮子,又是詳細的問道,“你多大了,可有婚配,家中還有什麼親人?”
景故淵升起了警惕,“聽王爺的口氣怎麼這麼像是要給他做媒。”
多羅王也不拐彎抹角,看著伊寒江認真道,“我是有打算要把朵祗嫁給他。”
金律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吹進的風中帶著湖麵水汽的清涼讓人腦子清醒,他細看多羅王的神色並不覺得他是在玩笑,何況誰人又會拿孩子親事玩笑。他挑了漂亮話來說道,“王爺是天子驕子您的女兒也是金枝玉葉,要招女婿隻要說一聲,適婚的男子怕是要從城東排到城西,又何必把郡主嫁入寒門。”
伊寒江抿嘴發笑,該說朵祗若是又要招夫婿躲避的人是唯恐跑不快才對吧,哪怕是金枝玉葉有金山銀山也要命夠硬才能享受。
多羅王冷著臉道,“誰人若是娶了我的女兒自然是魚躍龍門一朝富貴,即便是乞兒也會一夜變成名門大戶,又怎麼還會是寒門。”
景故淵隻想委婉的為伊寒江推拒了,“如若隻是因為能一朝富貴才娶了郡主,王爺放心把女兒交托這樣的人麼。”
多羅王徐徐道,“在上京,我已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欲與我攀親認戚的人多不勝數,懷著什麼樣的目的想要通過接近朵祗來在我這兒得到好處我也都知道。既然已經是避免不了,又為何不從中挑選一個各方麵都出眾的人才與朵祗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