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這孔大人真是會遷怒啊。自己攔不住那采花賊來盜走人,就拿下人開刀。也是,那些下人就是命如草芥,不值錢……怎麼,你們覺得我的話刺耳?”
確實是很刺耳,居然當著人家孫女下人的麵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說主人的壞話。
伊寒江“無辜”道,“我說的是實話呀,我這個人最不會拐彎抹角了。”
她看著孔濂溪嘴巴裏念著“與她們無關啊”,急急提起裙擺,要往前奔跑。她平時規行矩步,走路都是足下生花,邁開多大的步子估計都要用尺子算好距離,沒那麼放肆的跑過,幾次不穩差點跌倒都是那總管眼明手快的攙了她。
孔濂溪剛才還在哀歎自己是不是失了貞潔,哀歎孔家的名聲是不是被自己給抹黑,這麼快又沒事了?是因為那幾個丫鬟挨打就占光了她的心思?那還真是簡單得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了。
受罰的丫鬟被摁在長凳上,由幾個家丁舉著板子在懲處,有觀望的丫鬟看的是麵無血色,耳邊一聲一聲淒楚的叫聲跟那板子狠狠擊打在皮肉上綻開的聲音是起起落落沒間斷過,殺雞儆猴時已是有幾個膽小的丫鬟嚇得就要暈過去。孔濂溪攔下了那行刑的幾個侍衛。“爺爺。請您讓他們停手。”
孔府裏按尊卑來排座,坐最前麵的右邊的老頭,伊寒江不必多想,該是她出生後就沒見過的爺爺。她掃了一眼在座的人,總要找到秦蘭來滿足她一直以來的好奇心的。眼睛掠過一個五官出色的男子,也是十來歲的年紀,但坐姿端正,腰板太直,這種坐法她從來都隻在那種一板一眼,對生活細節吹毛求疵的老頭子身上見過。
比如和她爺爺的坐姿就很象。
她視線落在坐在輪椅上的景故淵身上。“原來你這瘸子也在這。”景故淵見到她也頗為驚訝,沒想到緣分使然會這麼快的就見麵。
孔公晏大聲嗬斥,“大膽!”
家丁停下了動作,那幾個被打得群上血紅一片的丫鬟已是無力再叫嚷,垂著手隻能任人抬下去上藥。
伊寒江一下子就變成眾人焦點了,她忽的感覺那瘸子應身份該不簡單才會連一點言語上的冒犯都容不得。
待孔家的人看清她的樣貌,瞠目結舌,難以相信,仿佛是白日見了鬼。笑話,這世上有她這麼漂亮的鬼麼?
孔公晏威嚴的問話了,“伊水柔是你什麼人?”
她不答,卻是專心的拿秦蘭母女的樣貌在做對比。“我以為十月懷胎,母女兩樣貌相像那是應該的。就算樣貌不像吧,自小生活一起,耳濡目染,品行上也該相像。原來還真有出淤泥而不染,近墨者不黑的人。”
壞人見壞人,總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或者叫臭味相投也成,反正她就覺得秦蘭與她是同類人。
孔公晏又問了一遍,“伊水柔是你什麼人?”
她自己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這些人看到她是氣瘋了吧,所以才會連客人在場都忘記了,直接審問起她的身份來。“伊水柔是我娘。我爹姓孔,他告訴我我爺爺健在,人在皇都。他還說有一天你若是看到我這臉一定會認得我,果真是被說對了。”
孔公晏吹胡子瞪眼,“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二十年前就被我逐出家門了?”
她笑道,“所以我姓伊呀。”之所以取名寒江,是因為她爹常常眺望寒江以北,爹雖不說,但她知道他是記掛皇都的親人的,就是和她爺爺一樣拉不下臉麵,死鴨子嘴硬。她搖搖手,“您放心,我不是來攀龍附鳳的,就是想來看看,當年把我爹趕出來家門,成全他和我娘做一對神仙眷侶的爺爺。”她看向秦蘭,又道,“還有意圖把我娘推下山想她死得不明不白的嬸嬸,他們長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