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我想……”李雲風艱難的開口,“展鵬對你一往情深,我不能……,而且他以自殺為要挾,才令老太爺同意他娶你,……再說,你跟著展鵬可以當陸家的少奶奶,好吃好住,不似跟著我要到處漂泊,居無定處,……”
“雲哥哥……”水晶看著李雲風,好像突然不認識他是誰似的,“你的意思是要我嫁給少爺?”
“我是為你好!”李雲風發覺自己的喉嚨發幹,滿是又苦又澀的味道。
“我懂了!”水晶點點頭,慢慢的轉過身子,走出了李雲風的房間。
陸家要辦喜事,雖然陸展鵬娶的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是陸家財大勢大,人人都想巴結,所以也沒有人敢議論什麼。
陸家上上下下都是喜氣洋洋的,除了李雲風和水晶兩個人,李雲風在知道陸展鵬要娶水晶的當晚,見過水晶之後,就再也不敢見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帶她遠走高飛,於是以公事繁忙為理由,搬出了俠客居,住到了管事房。而水晶卻終日悶悶不樂,二夫人以為她是為婚事擔憂,勸她道,“水晶,你不用擔心,少爺這麼喜歡你,為你他連死也不怕,將來對你肯定百依百順。”
“我不是擔心少爺變心。”水晶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她的心事,恐怕除了雲哥哥,沒有人能夠解決。
“你也不用擔心將來當上主母之後的問題,你那麼聰明,嫁給少爺之後,跟在老夫人身邊,一定會學得很快的。”水晶很小就跟在二夫人身邊,二夫人無兒無女,所以一直把水晶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隻要將來肚子爭氣,早點生個兒子,什麼都好辦。”
“二夫人。”水晶輕輕的說,“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好,好,你瞧我,你今天試了一整天的衣服,也該累了,早點歇著吧。”
“謝謝二夫人。”雖然即將成為陸家的少夫人,但是水晶因為是孤兒,所以沒有搬出二夫人住的梅院,而出嫁那天,也會在這裏出門。
明天,明天就是水晶出嫁的日子,李雲風站在梅院的圍牆外,呆呆的望著水晶居住的小樓,二樓的燈火映照下,水晶身影投射在窗戶上,顯得格外的單薄,她在窗邊坐了許久,不知道在寫些什麼,終於站了起來,身影在窗戶上消失了。李雲風又站了一會兒,始終不見她再出現,隻好悵然的離開,明天,是水晶出嫁的日子,也是他離開陸家的時候,他不能留在陸家,他不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所以他隻能離開。
天剛亮,二夫人就帶著一群丫頭,準備幫水晶裝扮,敲了許久的門,就是不見有人回應,二夫人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馬上吩咐身邊的代替水晶來伺候她的丫頭紅玉,“你快去叫人來把門撞開。”
紅玉匆匆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帶來了三管家陸壽和兩個仆人,水晶的房門很快就被撞開了,裏麵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二夫人輕輕的叫了一聲,“水晶!”沒有人應,“陸壽,紅玉,你們倆隨我進去看看,其餘人留在外頭。”
就在二夫人進入水晶的房間不久,外頭的人都聽見了幾聲尖叫,然後陸壽匆匆的衝了出來,“快,快派人去請少爺!”
李雲風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的時候,聽見外頭人聲吵雜,而且正向俠客居而來,心下有些奇怪,拜堂的時辰還未到,陸展鵬已去了正廳,一幹仆傭都去了幫忙或者看熱鬧,一大早俠客居就冷冷清清的,怎麼會突然吵了起來?他打開門,想看看什麼回事,一開門,就見陸展鵬怒氣匆匆的出現了,二話沒說,就是一拳頭揮過來,李雲風根本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手,被他一拳打個正著,蹬、蹬、蹬,退後了三步,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陸展鵬又衝了過來,又是一拳,幸好李雲風這次有了防備,一閃身,躲開,“展鵬,你瘋了!”
“李少爺,快點捉住少爺,少爺瘋了。”陸展鵬的貼身仆人虎兒這時候才趕來,老遠就叫,“水晶姑娘死了,少爺受不了打擊,瘋了!”
李雲風一聽見“水晶姑娘死了”這六個字,就像被用了定身法似的,一動也不動的呆在了原地,而陸展鵬又追打了過來,李雲風竟然不知道要躲閃,被陸展鵬重重的打了一拳,整個人飛出幾米遠,跌在地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當場昏死過去,而陸展鵬似乎還不解恨,又衝了過來,正在這時,旁邊跳出兩個人,一左一右,攔住陸展鵬,眾人一看,原來是李景風和吳昊天,兩個人本來在正廳飲酒,忽然見一個仆人匆匆跑來把陸展鵬喊走,便覺不妙,後來又跑來一個仆人找他們,說什麼少爺瘋了之類的話,他們急忙趕來,剛好趕上攔住陸展鵬。
“展鵬,你怎麼了,雲風得罪你什麼了,你要把他往死裏打?”吳昊天捉住陸展鵬的左手。
“你們走開,讓我打死這個無情無義的家夥。”陸展鵬想推開兩位好朋友。
“我哥得罪你什麼了?”李景風為兄長鳴不平,“一直以來,大哥都因為受過你家的恩惠,爭武狀元時,故意輸了給你,你要他留在陸家幫忙,他也留下來了,大少爺到處玩樂,他卻沒日沒夜的幹活,你還要怎麼樣?”
“景風,走開!”李雲風已經醒了過來,“讓他打!”
“大哥!”李景風莫名奇妙,難道瘋病也會傳染?
“哼!”陸展鵬蹬住李雲風,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扔在地上,然後怒氣衝天的走了。
李景風困惑的揀起那張紙,可惜不識字,於是遞給李雲風,李雲風接過來,看了幾眼,“哇”的又吐了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李景風慌忙叫仆人請大夫,自己抱起兄長,朝床鋪走去。
大夫看過李雲風,說並無大礙,開了些藥,仆人拿著藥方,去取藥煎藥,李景風才鬆了一口氣,一低頭,發現兄長竟然還緊緊抓著那張紙,於是掰開李雲風的手指,取下那張紙,遞給吳昊天,“上麵寫了些什麼?”
吳昊天接過來,邊看邊讀: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棱
江水為厄
冬雷陣陣
夏雨雪
乃敢與君絕”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李景風皺了皺眉,大哥怎麼一看就吐血。
“這是《詩經》中有名的情詩,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吳昊天十分奇怪,“這是怎麼回事,展鵬總不會因為這首詩打雲風吧?”剛才聽聞水晶自殺了,這張紙應該是她的遺書,……“咦?”他忽然發現了落款處還有兩個字,因為紙上染了李雲風的血,剛好是在落款處,不仔細看,還以為沒有落款呢。
“又怎麼了?”李景風被他的神情搞的不知所措。
“原來,水晶就是小小,小小就是水晶!”
“什麼?”李景風瞪大了眼睛。
“你看落款處的名字。”吳昊天把紙遞到李景風麵前。
“什麼名字?”李景風伸長了脖子,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火了,“你明知道我是大字不識幾個,還讓我看,快,念出來給我聽。”
“叫你念書,你不肯,現在後悔了吧。”
“好了,費話少說,快點念。”
吳昊天本來還想逗逗李景風的,可是看他真的要發火了,趕緊念出來,“這裏是‘小小’兩個字。”
“那又怎麼了?”
“笨蛋!”吳昊天看著李景風,“水晶死了,這是她的遺書,可是落款卻是小小……”
“小小就是水晶,水晶就是小小?”李景風終於有些明白了,“可是展鵬為什麼……”
“你大哥隻怕早就知道了,隻是一直不說出來,難怪展鵬那麼生氣。”吳昊天歎了一口氣。
李景風呆呆的看著床上的兄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小……”床上的李雲風忽然輕輕的呻吟了起來。
“大哥!”李景風趕緊衝過去。
李雲風慢慢的張開眼睛,“景風,扶我起來!”
“大哥,你要去哪?”
“我要去看小小!”
水晶靜靜的躺在床上,身穿一襲白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脖子上戴著一條細細的金鏈子,鏈子上有一個水晶墜子,如果不是臉色白得嚇人,一點也不像死人。
陸展鵬癡癡的在床邊站了許久,“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告訴我?”
門外突然傳來李景風的聲音,“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景風少爺,我們家少爺吩咐過了,如何人都不許進去打擾!”虎兒忠心的守在門口。
“我們又不是外人……”李景風的聲音不禁大了起來。
“虎兒,讓他們進來!”房門忽然開了,陸展鵬走了出來,“我恨你!”他看著李雲風,“但是,你比我更加可憐!”
李景風扶著李雲風走進房間,李雲風掙開弟弟的扶持,掙紮著走到床邊,跪了下來,“小小!”他伸出手,輕輕的觸摸著她的臉頰,“你怎麼能夠這麼殘忍?你……”“哇”李雲風喉嚨一癢,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水晶的臉頰,也染紅了她的白衣,而李雲風自己卻又暈死了過去。
“大哥!”李景風趕緊衝過去……
七天後,水晶下葬於陸家的墳地,雖然她未與陸展鵬拜堂,但是陸展鵬已認定了她是陸家的人,所以堅持把她葬在陸少夫人該葬的位置,李雲風沒有跟陸展鵬爭論水晶的身份問題――事實上,他根本沒有可能爭論,水晶死後第三天,李雲風就失蹤了,從此在也沒有人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