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蘇大哥這樣做會不會有些過分?劉萬財自尊心那麼強,讓他去挖大糞,會不會受不了走上死路啊?”在蘇府的偏廳,牧蘭之略有些擔心的問蘇府新上任的管家沈雲城道。
“我派人盯著呢,一有事情自會妥善處理好的。”
“但願吧。但我總覺得這次有些過,怎麼說他也算是個守信用的人,雖然大婚之夜,拿杜雪兒的命來威脅蘇大哥是不對,但畢竟沒有害人之心,這樣對他,倒不如殺了他來的痛快些呢!”牧蘭之想到蘇漫修婚後次日便對她和沈雲城講的“洞房花燭”裏的奇遇,也是一時氣憤,才答應下來替漫修偷換劉萬財身上的承諾書,可馬不停蹄的比劉萬財早到了浙江金華赤鬆鄉,又成功將漫修新寫的書信換下了之前的承諾書後,才知那新書信裏寫的竟然是讓劉萬財去做挖糞工,不覺又有些不忍了。
“他那樣做,已經是害人了,得給他個教訓。而且,太過貪婪,想不勞而獲,讓他嚐嚐人間最底端的生活也好,至少今後就懂得珍惜了。”
“我在想,他若以後過好了,會不會變本加厲。當初劉喜不也是做錯了事,蘇老爺看在以往的情義上網開了一麵,而他卻耿耿於懷,以致於最後終陷蘇老爺於萬劫不複之地的嗎?”
“所以說,這個劉萬財還需再觀察一段時日。不過,我是十分相信漫修的,連周欣然那樣的天敵最後都能與他成為朋友,我還真不認為,這劉萬財最後沒有希望成為他的朋友。”
“真不知道你們的腦子裏成日都在想些什麼,那麼多人可以交朋友,為何偏偏想到他那麼個書呆子!而且,他與蘇大哥父輩的恩怨哪裏是一日兩日能化解的?照我說,莫若給他一筆錢,讓他永遠離開這赤鬆鄉,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倒也省心?”
“父輩的恩怨是父輩的,與他二人無關。而且,那劉萬財提出要的可是整個蘇家的家產,漫修雖不貪財,但畢竟之中有他父母的遺產,有他祖上的基業,他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至少會維護這一部分的。所以,說全給他,是不可能的。既然怎麼都不能滿足對方的胃口,又何苦再給什麼所謂的錢財,還落得個趕盡殺絕的口實呢?”
“那這樣,就不落口實了嗎?”
“現在除了劉萬財,誰會認為是蘇漫修做的這件事?再說,你沒有去聽聽街坊四鄰對劉萬財自願做挖糞工一事的評價嗎?如果還沒有,我真的建議你聽完再發表意見。”
“哦?都說些什麼?”
“走,我恰巧也無事,陪你出去走走吧。”
夕陽西下,一條瘦弱的人影和一個假小子式的姑娘一前一後走出了蘇府,伴隨著假小子從後麵發出的“喂喂,你慢點走,就不能等等我嗎?天都要黑了,這時候出去聽什麼呀?”的喊話聲,和前麵有些心虛的“今兒市集結束的晚,去那兒會聽到很多的……”的回話聲。
冷冷的夜,寒寒的風,就在當晚,一個破廟之中,劉萬財與他的新同伴老尚頭兒同擠在一個火堆旁。同之前的幾日一樣,兩人始終無話,老尚頭兒本身就是個少話之人,劉萬財更不可能在此時此景中還能有心情多談聊些什麼。
每日,似乎等待他的就是絕望,就如同這漫漫長夜一般,一旦開始了,就要經曆無盡的黑暗。
連續幾日了,劉萬財去找過官府,去找過蘇家,可是,沒有人幫他脫離苦海。他甚至幾次痛恨的將大糞潑到了蘇府的外牆之上,僅為想見蘇漫修一麵,讓他給自己一個說法,可是,得到的回應僅僅是有人去打掃了幹淨,出乎意料的是,竟也沒有為難他或追究他的什麼責任。內疚嗎?得到了萬貫的家財,才被潑這麼點大糞,根本無所謂嗎?還是,看到他這個原本可以成為老爺的讀書人,竟也甘心自降身份,去碰那令人作嘔的大糞,而感到有趣呢?
戲!演戲!看戲!難道我劉萬財苦讀十載,就為了成為一個免費的戲子嗎?不甘心!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