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興看看眼前這個甚至有些淚眼汪汪的陌生人,五爺?十幾年去了哪裏?莫非對方認得他?還是……
還沒等孟興想完,就見對方轉頭,對身後的小嘍囉們大聲說道,“還愣著幹什麼?兄弟們,這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五爺,孟五爺。還不趕快拜見!”
“孟五爺!”
小嘍囉們齊刷刷的、恭恭敬敬的向著孟興行了大禮,卻弄得孟興一愣一愣的。這是唱的哪一出?該不會是猜到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要取得那馬賊身上的解藥,才故意使出的計策?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風熙夢和漫修心裏早已猜出了七八分,看來,這竹林山的突然改名並非偶然。這裏的主人說不定就是原先在丹陽竹林山上的人。他,自然是認得那結拜的五兄弟的。隻不過,是孟興失了憶,將他忘記了罷了。
“你是……”此時孟興也有些回過了神兒。單憑竹林山,五爺,以及十幾年這幾個要素,還有這所謂的大哥見到他的那股激動勁兒,和風熙夢、蘇漫修那一臉坦然接受的表情,估計此人該是他的舊識的。隻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五爺,您不記得我了?我是馬六兒啊,您常叫我做小六子的,在丹陽竹林山,負責給幾位爺養馬的那個。您以前還常誇我,說我不愧是姓馬,馬養得最好那。您,記起來了嗎?”
“他失憶了。”一旁的風熙夢淡淡的說道。
“什麼?失憶了?”對方一臉詫異,可在把目光集中到孟興缺少的那一隻胳膊上時,似乎又能接受失憶的說法了。是啊,當年四爺、五爺一起去東京尋三爺,結果也是一去不返,杳無音信。當時大爺就擔心他二人凶多吉少,誰料,還沒等尋到他二人的下落,竹林山先生出了亂子,被官兵夷為了平地。大爺戰死,二爺後來也被設計殺死,曾經的輝煌,曾經的聚義,頃刻間化為烏有。而那時,自己和一些同伴手下正巧被派往東京四處打聽四爺和五爺的下落,便躲過了一劫。後來聽聞三爺被人割了頭去,四爺和五爺刺殺周可不成,也雙雙跳河,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竹林山曾經的五位爺幾乎同時遇難,活下來的嘍囉們自也是群龍無首,沒有了主張。一時間,去外鄉求生的,另投他主的,比比皆是。而他馬六兒,因感恩幾位爺平素對他的恩情,不肯就此庸活一生,便集結一些與他誌同道合之人,聯合起來準備先對付殺害大爺二爺的蘇州知府,再尋機報複周可。可是,他們畢竟人單力薄,計劃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失去了不少好兄弟不說,還被官府的人盯上了梢,使他們不得不離開蘇州,離開丹陽,一路北上,幾經輾轉,最後選擇了一處既危險又安全的東京落腳。
雖然他想報複的周可也來到了東京,可是勢力卻是與日中天,僅憑他和百十號嘍囉,顯然不是周可的對手,隻有想辦法聯係舊部,積聚勢力,從長計議。
於是,山的名字改成了竹林山。當然,除了上述原因,更是為了紀念曾經的擁有,表達對幾位爺的恭敬和思念,再來,也是對四爺和五爺的幸存存有了一絲幻想,如果他們活著,再次來到這周可所在的東京城,偶爾聽到這個竹林山的存在,是否,還會有意外的重逢呢?
連馬六兒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改名時的一絲遐想,今日竟真的變成了現實。而且,聽孟興道,袁四爺也活了下來,並且現在人也在東京城。他,可是沒有失憶的。
至於袁非失去內力的事情孟興隻字未提。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更何況是為了三哥的兒子,袁四哥也是心甘情願的。說起三哥的兒子,孟興將漫修介紹給了馬六兒。馬六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漫修個遍,搞得漫修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可是,馬六兒卻肯定的說,就是他了,小時候,他也抱過的,那孩子長得粉嘟嘟的,漂亮至極,任誰看了都不會忘記的。
漫修不知該為這樣的評價感到高興還是感到難過。因為他的這個容貌,確實也得到了不少,但是,失去的,是否更多呢?
沒來由的,漫修突然想起了兒時跟養父秦威在市井租馬時遇到的那個算命的術士。後來一次無意聽到租馬人與別人的議論,談及父親不出一年,便會必死於非命,當時隻是嗤之以鼻,覺術士沒有賺到銀子,故意危言聳聽。可是好奇心驅使他也聽到了關於自己的命數,是“天生坎坷,因其長相更會波瀾不斷,好在多貴人相助,如若他本性不壞,不誤入歧途,倒也能逢凶化吉。”當時,六歲的他自不會聽懂,又聽進去多少。而且,因為術士給父親算的命不好,小孩子沒來由的便恨上了那術士,由此更不會信他說的任何話。
可如今已活二十餘載,回憶起來,似乎,都被那術士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