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秦威雖然在外逃亡,但對朝廷和西夏的戰事卻十分上心。知定川之戰宋軍雖損失慘重,卻也讓西夏直搗關中的美夢破滅時是既高興又歎息。而當知道仁宗皇帝表示願意接受議和,龐太師代表談判時又十分憂心。
秦威到達京城的這年正是仁宗慶曆四年,通過告示得知,朝廷與西夏達成了協議:西夏稱臣,宋朝納幣。這個結果頗讓秦威,應該說許多宋朝人哭笑不得。西夏要求議和,西夏稱臣,為何要宋朝納幣,還美其名曰賞賜!但畢竟不打仗了,和平了,這終究是好的。
秦威想起了馬海慶給胡雍信中的話,“隻要大人能將此玉墜兒混入朝廷賜品中,他日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可當時是說朝廷有人欲與西夏議和,現在是西夏主動求的和。西夏在定川一戰中可謂損失殆盡,應該無力回天,可是西夏的野心真的已經止步了嗎?如果真的和平了,那這封信和兵馬分布圖豈非就成了燙手的山芋?結果無非就是毀了信和圖,再嚴重些尋些別的理由殺了胡雍、馬海慶息事寧人,而如果這些都不做的話,朝廷唯獨會做的事情就是殺了自己,讓這件事永遠的成為秘密。在政治家眼中,沒有比和平更重要的了吧。
想到此,秦威不禁一個冷戰。想不到自己流亡多年,而當年的華雲更是因此而送了性命,換回的竟是可能毫無意義的結果。
人生真是變幻無常,誰也說不準下一刻會發生的事情。也許今天的不幸立刻就會轉變為明天的幸,也許有人奮鬥了一輩子卻發現自己圖的就是一場空。而幸與不幸也隻是人賦予它的意義吧,沒有幸又何來的不幸?沒有不幸的襯托人又怎會更加珍惜幸?人生像沒有謎底的迷一樣,讓人猜不透,想不明,覺得自己猜透想明人生的要麼是真正的智者,要麼就是徹底的糊塗了。這可能就是人始終會感到恐懼的原因吧,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會是如何。其實人有時真的很笨,結局都是死,都是塵歸塵,土歸土,哪來的害怕結局不好一說啊!
然而既然已經被動的來到世上,被動的活了下來,最後也終要被動的死去,總要在自己有意識有能力支配時主動的做些什麼有意義的事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吧。就像商人會用大量的金錢去證明自己的成功,政治家會用不斷攀升的地位去證明自己的權勢一樣,總得做些什麼吧。
可是秦威現在確實有些迷茫了,原來他把抵禦西夏人的外侵,保衛大宋國土作為他人生的目標,卻因為一封信,一個玉墜,一個女人而全都改變了。這幾年,他把直達天聽當做目標,卻因為朝廷與西夏的議和而破滅了。好在還有可以做的事,可以照顧靈兒和漫修,可以幫他們尋找親人。可是,東京人口之多,居住之雜,要打聽一個曾經的團練談何容易,何況今日還不知林團練一家是否就居住在東京城內。可是總得試試,試試就有希望,不試就永遠沒希望。這幾乎成了秦威成天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就這樣安慰著靈兒。
秦威把終日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金簪放到了靈兒的梳妝盒中,自此專心的過起了平民百姓的生活,一有機會就打聽林團練一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