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兒,眼圈都紅了,我趕忙打斷她的思緒,否則傷感起來就沒個完。“靜子,你說了半天,跟侘寂有什麼關係呢?”
靜子努力的平靜了一下心情,“是這樣,宋朝的茶道傳到日本,本來就是上流社會的東西,在日本也是照抄照搬,絲毫不敢更改。比如中國人說抹茶的茶葉要遮蔭,我們就遮蔭,不讓太陽曬到茶樹,到現在才明白這的確能增加茶葉的精華,增加葉綠素,總之是什麼都不能改。”
“可是,哪有那麼多中國的茶具啊?普通人該怎麼辦?隻能拿著自己做的粗鄙茶碗喝茶。這時候啊,有人就說了,應該領悟精神,隨遇而安,而不是重外在的那些東西。那些器具雖然看起來粗鄙,卻是本來的樣子,內心沒有純粹,拿再好的茶具也不能體會到茶道的精髓……太煩了,不說了不說了!”她終於嫌煩了,又開始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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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外表,超越時間?怎麼超越啊?閉著眼睛?”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了那個“老太太”,我是真沒法去“超越”。
“就是……什麼都會變,隻有心不變,浮華散去,一個人靜靜的堅守,獲得沉澱下來的那些東西;世間雖經曆生生死死,卻在一個個的輪回當中,可以生生不息。”靜子說完之後還有些緊張,生怕說錯了似的。
我一聽就泄了氣,“輪回是迷信,你們就是受了禪宗的毒了,都是邪教徒。”
“早就跟你說了,我是小魔女!赫赫赫……問題是,生命的確是生生不息啊?你們中國人不也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嗎?”
“草木秋死,鬆柏獨存,人要有情懷,迷信是墮落,”聊著天,使勁聞著靜子的味道,突然又有了靈感。“難道……這世界上的事兒,正著說反著說都一樣的有道理?所以越有道理的,同樣也越無理?”
“對啊!”靜子聽了眼睛一亮,“所以邪教徒眼裏的邪教有多偉大,在你們的眼裏就有多邪惡!”
聽了她的話,我就像被打了一記悶棍,“那我還琢磨那四個字幹嘛?正著反著都一樣!”
“你又進步了大汗!不過,我還是想跟你說,現實和腦子裏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剛才你聽了侘寂,覺著日本人不在乎外表,隻注重內心,那就大錯特錯了;最把人物化,最糾結某些細節忘了大局的恰恰是日本人,日本男人修眉毛,整小時的打扮自己。
你是不是還覺著日本男人不做家務?人家整理起房間,連女人都比不上;你是不是覺著日本人崇尚叢林法則,狼性十足,弱肉強食?我告訴你,日本人是最謹小慎微、懦弱怕事的,他們為了不惹事兒,寧願默默忍受一輩子。”
“哦?你的意思是說,我在這裏空想完全沒意義,真的是書生百無一用?”
“沒錯,”她攬著我的脖子,輕輕吻了我的臉頰,“還是做點兒實事吧,比如現在……”
“好吧!”話音未落,我已將她壓在了身下。
靜子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做早飯去!”
“哦,對不起。”趕忙連滾帶爬的起身。
身後傳來她的陣陣罵聲,“就討厭你的神氣勁兒,還想獨存?到底誰是草木?就不怕我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