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既然都是死,為何又這麼辛苦呢?”靜子在馬背上如飄搖的樹葉。
交往的時間不長,能感覺到她是個非常堅強的人,比我還要堅強,說這種話也是沒法子了。
夜色中近幾個小時的趕路,怎麼評價呢?就是走在一張白紙上,夜色中看不到山巒,沒有起伏,隻有平的像冰麵一樣的大地。不來漠北,絕對不會相信世間能有這樣的地方,也不會相信會有這麼厲害的風,把石頭都蕩平了。
很費力的抬頭,徒勞的看了下四周,想想人類真是很無聊的生物,有這種地方為什麼還要去登月呢,難道開發月球比開發漠北要容易?這棗紅馬到底是什麼意思?當然了,它自己可能也不想來,同樣是被風吹過來的。
“死了同樣會被風吹著走,這地方沒有生死,隻有風。”將她往後拽了拽,她這才小心翼翼的靠在了身前,隨後,僵硬的身軀逐漸軟了下來,把我的手拽到了她的腰間。
女人入懷,男人突然就變的豪情萬丈,不禁大聲吟唱起來。“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靜子低頭笑著,這下靠的更緊了。
興致越來越高,幹脆唱了起來。
“我騎著馬兒唱起歌兒走過了伊犁,看見了美麗的阿瓦爾古麗;
天涯海角有誰能比得上你,哎呀,美麗的阿瓦爾古麗。
流浪的人兒踏過了天山越過了那戈壁,告訴你,美麗的阿瓦爾古麗;
我要尋找的人兒就是你,哎呀,美麗的阿瓦爾古麗。”
這歌聲,把我自己都差點唱哭了,原來生命如此倔強,連這種絕境都能妝點出色彩,連風都奈何不了她。
“真好聽,大汗,剛才還在想,自己也就是比那個千年魔怪多活一會兒,多遭一些罪罷了,現在我很慶幸,真的。”
“這算什麼,等我帶領騎兵殺回漠南,舉刀平亂的時候,一定要唱那首《出塞曲》。”
“我現在可以聽嗎?”她急的都有些坐不住了。
“請為我唱一首出塞曲,用那遺忘了的古老言語;
請用美麗的顫音輕輕呼喚,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隻有長城外才有的景象,誰說出塞曲的調子太悲涼;
如果你不愛聽,那是因為,歌中沒有你的渴望。
而我們總是要一唱再唱,像那草原千裏閃著金光;
像那風沙呼嘯過大漠,像那黃河岸啊陰山旁。
英雄騎馬壯,騎馬榮歸故鄉。”
“嗚……原來是這樣!”靜子抹著淚水,“以前覺著死亡才是永恒,生命無比脆弱,隻是美妙的一瞬;在這裏,連死亡都被吹的煙消雲散,您卻唱出了我從未體驗過的快樂,生命原來比什麼都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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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刻起,是她拽著我走了,雖然仍在發燒也沒什麼氣力,扔執拗的抓著我的手,讓我多了個支撐點,能在馬上多堅持一會兒。
我一邊掙脫,一邊輕聲的說著,“靜子,這樣不行,你都累死了。”
“活著就是很辛苦的,大汗。”
“既然辛苦,為什麼還要活著?”
“因為太美了,讓人不忍舍棄,大汗,我要拽著你。”
她的言談話語,再次讓我充滿了力量,此時,左側突然出現了低矮丘陵的黑影,我趕忙帶住了棗紅馬。“靜子,我有點明白了,漠北這個地方,在平地裏不可能有任何生命存活,有坡的地方才能躲開狂風,才會留下點什麼。”
抖擻精神下了馬,牽著棗紅馬頂著側風向著丘陵挺近;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棗紅馬被風吹的幾次偏離了方向,靜子幹脆抱著馬脖子趴下不動。那些陰影究竟是丘陵還是沙漠?我們連想都懶得想,看不到生的希望,依舊頂風向前,這就叫堅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