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姚深深停下腳步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在她手心慢慢融化成水珠,然後又一片緩緩落入她手心。姚深深輕笑,原來雪花在手裏緩緩融化是這種感覺啊,她生活的A市整年四季如春,所以她從來沒有真正感受過下雪,雖然她出生在這裏。
雪花越來越多落入她手裏,姚深深看的出神。記得媽媽說過她出生的時候,那年的斯德哥爾摩下了很大的雪,就在那場雪還沒消融之前媽媽就抱著她去A市尋找她爸爸去了,然後,她便在A市生活了二十一年。
小時候常聽媽媽說這裏的雪景很美,她一直向往能夠看一次這裏的雪景。
然後,闊別了二十一年後,姚深深來到媽媽當年生活的城市,帶著媽媽的骨灰。
她從七月來到這裏等到十二月的今天終於大雪紛飛,姚深深突然感到一陣感傷,她的媽媽從前也一定走過這條街道,站在這裏看這城市一點點銀裝素裹。
不知不覺間,她身上的雪已經落了一層,涼涼的,新落下的覆蓋還來不及融化的,姚深深呼一口熱氣,加速了手上的雪變成雪水。
隻是一會兒,街道上已經呈現隱隱的白色。時間應經是接近午夜了,過了下班的高峰期,街道隻有櫥窗亮起的燈,街道上沒什麼人。
暮地,沒有雪花再落到她手裏,姚深深抬頭,一把傘遮住她頭頂飄落的雪花,而眼前撐傘的是一個陌生男人。
“小姐,不打傘是會感冒的哦。”他笑著說,嘴裏湧出暖暖的霧氣融化了姚深深頭頂的雪花。雪水順著頭發流下,姚深深的臉更濕了。
“啊!”那男人驚呼,另一隻手從大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塊手帕遞給姚深深:“擦一擦吧,雖然雪花不如雨水,但站久了衣服也是會濕的。”
姚深深沒有接手帕也沒有聽他在說什麼,隻是將那隻落滿雪的手伸出傘外,回憶起曾經,神情愈加落寞。
那男人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拉起她另一隻放在口袋裏的手,將傘柄放入姚深深手心,姚深深一顫,他握住她的手很溫暖,而她手裏握著同樣溫暖的傘柄,隻有她,是冷的。
“我快到家了,傘給你。”說完,他將圍巾拉高,向她後方跑遠。
姚深深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看著那個背影慢慢消失在街道盡頭。突然就這麼哭出來,手裏的傘直直掉在地上,她看著漫天飛雪,她一個人是那麼冷。
她什麼時候也這麼多愁善感了?沒了媽媽為她取暖,她就必須習慣這樣的寒冷,否則媽媽是不會放心的。姚深深將手伸進口袋想看有沒有紙巾擦掉臉上的混著淚的雪水,卻摸到一個手帕,是他剛剛塞進他口袋的。
方格花紋的棉手帕,質地很柔軟,姚深深破涕為笑。還是第一次碰到會帶手帕到處跑的男人,像她就是從來連紙都不拿的那種粗線條。
好了,撿起傘撐起來,姚深深對自己說:該回家了,不然真的會感冒。雪下這麼大明天肯定會很漂亮,然後轉身相反方向走去。
回家洗個熱水澡,姚深深舒服的側躺在床上看著床邊一麵落地窗,窗外鵝毛大雪無聲的飄落。媽媽說過,她最喜歡在晚上看窗外雪花,再煮一杯溫熱的牛奶,暖暖的就是家的味道。
現在,就算沒有牛奶她也能感受得到媽媽說的溫暖。
這裏就像媽媽說的一樣漂亮。
姚深深看著床頭櫃上的照片,那是張斯德哥爾摩皇家運河的雪景,照片裏的情侶在皇家運河的岸邊上親密擁抱,這是她唯一的一張父母的照片。也是她唯一一次看見媽媽這麼開心的笑,在A市的21年裏媽媽幾乎沒這麼開心過。
“媽媽,告訴你哦,我很喜歡這個城市,因為有你的氣息。明天我要去大運河那裏看你和爸爸相戀的地方,一定會更美的。”
她已經來了這裏,所有不開心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從外衣的口袋了將剛剛那個人送的手帕拿出來,潮潮的還沒幹,明天一定要將它洗幹淨,若是再遇到他就還給他,他應該也濕的差不多了吧,畢竟雪那麼大,雖然比不上下雨,但是走的久了積雪一融化也是會滲進衣服的。姚深深想笑,這句話好像是剛剛他說過的。
記起他給她傘是握著她手的溫度,姚深深心裏莫名的一暖,將手帕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鑽進被子睡覺,今晚一定會有個好夢的。
同一個夜晚,和姚深深的公寓隻差兩條街的市區豪宅裏,濕嗒嗒的大衣被隨意丟在沙發上,那男子身材修長倚在落地窗前,手裏一杯咖啡驅散這冬天的寒氣,外麵的大雪絲毫沒有影響他此刻的好心情。
微笑著說:“姚深深,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