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盛德十年初春的第一場雨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落下來。
思思縷縷的,潤物無聲。
一夜細雨,空氣中散發著雨後清新的氣息,草兒悄悄的冒出了細芽兒。
連平南侯府的氣息都多了抹讓人聞之輕快的味道!
二房重雪院。
小丫頭們早早忙碌了起來,灑掃,清洗,收拾屋子,各司其職,有條不絮中帶出幾分的緊張,有小丫頭忍不住便尋了關係相熟的頭抵頭的擠在一起說悄悄話,“這二太太才去,三姑娘又病成了這般的模樣,這禦醫可都請了,硬是沒個好,你們說,是不是二太太舍不得咱們三姑娘,要拽著她去下麵做個伴兒?”
“哎呀,可別亂說,這天兒陰森森的,可不是滲的慌?”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咱們二太太可不是素來就疼三姑娘?連著那位,”小丫頭呶了下嘴,揚揚下巴,方向是清風院,幾個小丫頭都了然一笑,有那嘴快的便百靈鳥兒似的搶話道,“可不是來著,四姑娘可是三姑娘同胞雙胎的妹妹,前後不過是差了盞茶工夫,咱們二太太麵前,可不照樣要朝三姑娘後頭靠?”
幾個丫頭在這裏一時說的興起,便忽略了院門處走進來的一行人。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後私議主子。太太才去,三姑娘病著,我看你們是覺得沒人能管得了你們麼?”周嬤嬤小心的瞅了眼自家身側的小主子,看著她平靜的眉眼,曉是她是讚成自己的,便一發挺直了身子一發看向身後的幾名粗使婆子,“把她們帶下去,交給大夫人去處理。”
非議主子是重罪。
特別是她們還在背後把二房幾位女主子議了個遍,被當事人四姑娘捉了個現行。
另有服侍三姑娘不周等行為。
這若是交到大夫人手裏,豈能有她們的好?
幾名小丫頭小臉慘白,撲通跪了下去,“咱們也是無心的,四姑娘饒命——”
周嬤嬤一壁伸手小心扶了烏芷蘭往院內行去,一壁念叨著,“姑娘您小心點,昨個兒夜裏落了一晚上的雨,災才堪堪停下,地滑濕氣重,不好走,小心腳下滑呢。”一壁又扭頭看了眼身後跪著使勁磕頭求饒的小丫頭,眼角豎起來,刀子似的眼神掃向幾名粗使嬤嬤,“還怔著做什麼,難道讓姑娘自己動手不成?”
聽著幾名小丫頭慘呼著被拖下去,烏芷蘭的嘴角翹了翹。
內室,黃花梨木雕羅雲紋拔步大床上。烏芷韻麵帶怯色,幽幽的盯著走近前的烏芷蘭,“妹妹來了?快坐。”又扭頭,輕聲細語的吩咐一側給烏芷蘭見禮的大丫頭,“把錦凳搬的遠一些,我病著呢,若是過了妹妹一身的病氣兒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姐姐說哪裏話,咱們是姐妹,怎會在意這些?”烏芷蘭明媚的大眼染了層薄薄的憂色,伸手握了烏芷韻的手,眼淚一顆顆的順著腮邊滾落,“……姐姐如今病重,看著姐姐這般的病痛,妹妹真真是恨不得以身代了姐姐……娘親不在,便是丫頭都敢輕怠姐姐……這些丫頭便是心裏怪我也是應該,隻願姐姐好好的兒。”
少女稚嫩的臉龐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兒。
一顆顆的順著兩腮滾落,如同晶瑩剔透的珍珠。
靠窗的小幾一角,金琺琅九桃小薰爐裏浮起嫋嫋香霧,卻掩不去屋內濃烈刺鼻的藥味,烏芷蘭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眼底飛快的滑過一抹厭惡,大夫明明都說撐不了多久,這眼看著大半個月的日子過去,怎的還沒咽氣呢?烏芷蘭心裏快速的轉了一圈,自然就忽視了一側烏芷韻的眼神。
幽幽的,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冷意。
並且,半點不漏的把她眼底那抹憎惡,厭棄給瞧在了眼裏。
烏芷韻心底一聲冷笑,果然是她的好妹妹!
“妹妹怎的蹙眉,可是姐姐屋子裏的藥味難忍?”烏芷韻一臉的擔憂,身子略略坐直,扭頭吩咐烏芷蘭身側的周嬤嬤,“還怔著做什麼,快快扶了四妹妹出去,如今家裏已是亂的很,四妹妹可是萬萬不能再病下了,再說,若是四妹妹因為我而染病,我這當姐姐的心裏也過意不去。”
四妹妹四妹妹,聽著就讓人心煩。
好像是死妹妹似的。
自己是來探看病重的姐姐,若是這麼快就走,哪有什麼誠意?
烏芷蘭眼底幽芒微閃,適時的擺出一抹憂色,“姐姐又說傻話,你生了病,妹妹過來看你不是應該的?”心裏卻是憤憤,她和烏芷韻是同胞雙生,自己卻硬是被她給比了下去,在府裏事事壓了自己一頭,自己不過是比她晚出生那麼半盞茶功夫,她又是哪門子的姐姐?!
“再說,妹妹若是生了病,難道姐姐就不來看妹妹了不成?”
“怎麼可能呢,你是我的嫡親妹妹呀。”烏芷韻微微一笑,卻是快速垂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