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麼!這鮮於妄人乃是漢人,當年跟落下閎一起,為太史令司馬遷造《四分曆》的!是我蜀中先賢!”
“噢,原來是先賢,嗯,失敬失敬!”李玄到是沒聽說過這麼個人,原來也是搞天文的啊,可是漢代的鮮於氏跟這眼下的鮮於氏,恐怕八竿子也打不著吧。這鮮於老爺子也真有點一廂情願啊。
“哼!你知道什麼啊?我鮮於氏自漢代便是名門大族,魏晉以降,名士輩出,就是在當今大唐,也是響當當的大姓!哪像你,嶺南蠻夷之地出來的,沒見過世麵!”鮮於靈金開始挖苦起李玄來。
李玄現在可沒心思再跟這大小姐鬥嘴了,他一心想留住梁令瓚,這可是大事。四大導師一日不定,他一日不能安心。
“水運渾像……天文鍾……”李玄在一邊自言自語。
“什麼天文鍾啊?”鮮於靈金對李玄時常冒出來的新名詞兒一直很有興趣。
“嗯,要從計時器上找名堂!對了,大小姐,你們府上用什麼報時啊?”李玄忽地問道。
“報時?有打更的啊!”
“那打更的怎能知道時辰呢?”
“府上有漏房啊!那打更的管著漏房,看了箭刻,便知道時辰,到了時辰,他就出來打更了啊!”鮮於靈金道。
“你快帶我去漏房看看!”李玄一把抓住鮮於靈金道。
“這深更半夜的,如何去得?”
“別管了,去看看再說。”李玄也不管她願不願意,拉著她便走,那阿環隻好在身後跟著。
三人來到花園一角的漏房,推開門去,隻見一大堆銅壺,層層疊疊地排在木架上。那管漏房的下人見小姐來了,慌不疊地上前請安。
李玄仔細觀察這架銅壺滴漏,隻見最上麵是一個大壺,邊上有木梯,想是可以上去注水的。然後是一級一級越來越小的銅壺,每級都有小管想連,最下麵的是一個小銅壺,小嘴裏滴答滴答地向下滴水。那水正漏在下麵的一個銅壺裏,那銅壺之中,豎著一支木箭。
這是一個多級銅漏,看樣子精度挺高的。李玄心想。
“這位爺,您想看什麼?”那漏工見小姐半夜帶了個男人進來,大是好奇,不由問道。
“噢,隨便看看,你是管這漏房的?”
“正是。”
“這漏準不準啊?”李玄隨口問道。
“怎麼不準?這套銅漏可是老太爺親自監造的,晴天的時候,我常用日晷較檢,一晝夜,相差不過半刻!不是吹的,整個CD府,就數我們府裏這套銅漏最準了!”那漏工自信滿滿地道。
“一晝夜有十二個時辰,差半刻是多少?”李玄又問。他心道,這半刻恐怕跟後世的七分半鍾不是一回事吧。
“你看,這裏有個箭刻,滿箭為百刻,半刻,也就是一個時辰的十六分之一還弱。”那漏工道。
“慢著,你怎麼算的?十二時辰,為啥要用百刻呢?”李玄心中大奇。這十二個時辰,如果每個時辰是十刻,該用一百二十刻來計時才對,否則一百除以十二,根本就沒法整除啊?
“這是古人法度啊,一直都是這麼用的。一個時辰分為八刻,子午卯酉,多記一刻,正好是一百刻啊。”那漏工說話的口氣,似乎這李玄是個不懂行的,問的問題也太外行了點。
“噢,原來如此!”李玄心中道,原來古人這漏刻的製度是不合理的!一天十二時辰,不是均勻分配的,這哪裏算得上精準呢?當然,也許這隻是箭刻製度問題,這銅壺滴漏本身,應該還是均速的吧。
他忽然覺得這計時是一個大問題!煉丹過程當中,如果能精確地計算時間,那麼對反應的觀察紀錄,肯定是十分重要的!還有爐火冶煉,沒有精確的時間計算,好多東西永遠隻能是模糊的。而這銅壺滴漏之法,雖然比較精確,可都是官府和大戶人家才能用得起的東西,一般人如何計時呢?用沙漏?那玩藝精確度肯定不如水漏,而且隻能短時間計量!用什麼呢?李玄忽然發現,他一直忽略了這麼一個重要的問題!時間計量!
學過曆史的他當然知道,在中國,直到明清傳教士帶來西方機械鍾表之前,一直都是用漏刻計時的。皇家天文台如此,而民間,幹脆就是焚香計時,中國人對時間觀念的模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怪不得當年的傳教士大都是靠著西洋自鳴鍾才敲開了朝廷的大門。康熙不是非常熱衷那些鍾表機械嗎?
對,時鍾!隻有這個東西,才能讓梁公瓚感興趣!可是,李玄心中又暗暗叫苦,自己穿越過來,腕上那塊機械表都沒帶來!這眼下如何弄到鍾表呢?
李玄在哪裏胡思亂想,鮮於靈金拉拉他,道:“唉,我說你巴巴地趕來看這漏房,就是為了在這發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