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之舟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前的是潔白的天花板,他記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躺在病床上。

之舟哥,你醒了。歐陽若柏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葉之舟坐了起來,揉著疼痛的頭,說,我怎麼在這裏?桐桐,桐桐呢?

你在姐姐的病房暈倒了。

那桐桐呢?我睡了多長時間了?

你已經睡了三十個小時了,姐姐她?

三十個小時?桐桐是不是出事了?說完就準備站起來。

之舟哥。歐陽若柏感覺壓住他的肩膀說,姐姐還沒醒,你自己也小心點,你正在輸液呢。

葉之舟看見自己的左手上插著針管,二話沒說,直接拔了就往外走,他心裏焦急,該死,怎麼一睡就是三十個小時了,桐桐還沒有醒,她隻剩下幾個小時了。

歐陽若桐的病房裏隻有千芷悅和辛梓晨,他們倆沒有說任何話,葉之舟進來的時候,歐陽若桐還是安靜地躺在床上。

之舟哥。

之舟哥哥

看見葉之舟進門,辛梓晨和千芷悅各叫了一聲,葉之舟沒有說話,隻是走到病床前,辛梓晨站起來幫他搬來凳子,說,一直很平靜,沒有出什麼事。

葉之舟點點頭,我想單獨和桐桐待一會,可以嗎?

辛梓晨朝千芷悅使了個顏色,沒有說話,兩個人同時出了門。

葉之舟拉過歐陽若桐的手,他直接坐在了病床上,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說,桐桐,對不起,之舟哥哥沒用,一睡就是三十個小時,沒有陪著你。

葉之舟雙手握著她的手,心裏有些堵得慌,好像有很多的話要說,桐桐,隻有幾個小時了,我一直自詡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現在我真的怕了,很怕,很怕,怕你走了,怕你離開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睡了,你可不可以睜開眼睛看我一眼,跟我說句話,哪怕隻是一眼,哪怕隻有一句話,你說過希望有一天你能和自己愛的人背靠著背坐著搖椅聊著天,你說過你希望有一天能夠和自己愛的人再在周末晚上,關上手機,窩在沙發上看無厘頭的喜劇。

這些話都是歐陽若桐曾經在自己的書上寫的,他都看過,他記得她的願望,他知道她的希望。

現在隻要你醒過來,我說過,隻要你醒過來,從今以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但是歐陽若桐一直沒有任何反應。

葉之舟想起很多年的那個生日宴會,她揚起笑臉,看著他說,你好,我請你吃蛋糕。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她站在秋千邊,說,之舟哥哥,長大後我要當一個設計師。很多年前的那個雷雨交加的晚上,她把頭縮在他的懷裏說,之舟哥哥,是不是我今天做錯了事,老天爺生氣了。很多年前的那個漫天星光的搖椅上,她說,之舟哥哥,你真好,長大後我嫁給你好嗎?很多年前的那個風雪飄搖的晚上,歐陽若桐說,之舟哥哥,有你真好。

桐桐。葉之舟依舊不停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如果當年我沒有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加拿大,而是和你一起留在了G市,如果當年,我沒有讓你失望,沒有讓你一走就是七年,如果我沒有用假車禍騙你,沒有留你在我的身邊,一切是不是就能不一樣。葉之舟伸手擦掉腮邊的眼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蛋,湊上前去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他說,但是桐桐,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我走了又回,你走了也回了,多少的人曾經在你我的生命裏來了又走,但是我隻是希望你能夠在我的生命裏來了永遠都不要走,我舍不得你,我離不開你,沒有了你,你要我怎麼辦,沒有了你,你要我怎麼活下去,你不能這麼自私,不能。

她把頭埋在歐陽若桐的頸窩,眼淚一滴一滴地都流到了她的身上,聞著她身上淡淡地牛奶香,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我愛你,從十一歲就愛你,到現在已經十九年了,人生沒有幾個十九年,對你的愛支持著走過這十九年,如果今後真的沒有了你,你讓我怎麼度過接下來的十九年。葉之舟稍稍抬起身體,一手撐著床,一手握著歐陽若桐的手,說,如果這次你真的走了,記得,別走的太遠,也別走的太快,我會很快來找你的,之舟哥哥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永遠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