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烽會,硝煙四起。
昔日大炎天下已是諸侯割據,四分五裂。大炎皇室名存實亡。
大國鼎立,小國攀附,諸侯之戰,一觸即發。
亂世傾軋,誰又能保全自身,笑觀天下?
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停在一處普通的宅子門前。
鉞王明修從馬車上下來,由著小廝整理衣袍,心底不知在沉思什麼。
隨即大步踏進宅門。
這宅子從外麵瞧著樸素無奇,可宅中又別有洞天。
庭院雖說是小了些,格調布局卻令人眼前一亮。不大的地方居然被鑿了個小小的塘子,塘水清澈見底。其上築一涼亭,用的竟是上好的黃花梨木。尋常貴族便是得了一件用黃花梨木製的物件兒便已是視若珍寶,這世上竟還有人如此暴殄天物!
明修卻見怪不怪。當初修築這亭子時,木材是他給的,自然不奇怪。輕車熟路來到塘邊,衝著涼亭揚聲道:“先生,寡人又來叨擾。”
這才注意到,涼亭中竟有一人蜷縮在錦衾之中,懶倚於美人榻上。那人聞聲一動,並未答話。
亭角擱著一個香爐,一塊奇楠沉香在其中靜靜燃燒。
這便是宅子的主人了。大概是鉞王的寵臣吧,用的東西樣樣是最好的,名貴到令人咋舌的地步。隻是宅邸清冷了些,竟是一個服侍的下人都沒有。
明修等了半晌未得到答複,低頭一笑,絲毫不以為忤。他踏著池水上一座浮橋走進涼亭,一眼就看到當中矮幾上靜奉一杯香茗,不由笑道:“大鉞之中視寡人如無物者,唯先生耳。”
榻上之人臉捂在被子裏,看不分明。此時聞言,慢條斯理回道:“一日為師,一生為師。王上尊師重道,瓷自愧不如。”
這一開口方知,此人原是一名女子,聽聲音當正值妙齡,與鉞王明修年紀相仿。
明修一拱手:“先生自謙了。”
他輕撩長袍下擺,翩然坐在那幾案前。隨即端起茶盞輕呷一口,微一蹙眉,“茶是好茶,隻是泡得久了,辜負了味道。”
女子伸手扒開蒙住臉頰的被子,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來。可她就那樣漫不經心一笑,無端便叫人覺出幾分氣勢:“瓷無好茶,僅有好酒,可王上拒飲數次。縱使瓷愚鈍不堪,也是識趣的。”
明修忡怔一下,不再多說什麼,從袖中取出幾份奏折遞到女子麵前。女子接過,懶洋洋坐直身子翻看一遍。末了,驟然笑出聲來。
他也不惱,再呷一口茶:“先生可是有法子了?”
“是。”女子把奏章擱在幾上,又重新蜷回錦衾之中,微闔雙目,“廢了他。”
此言一出,明修立即反駁:“不可!嶽侯是三朝老臣,根基穩固……”
“不足為慮。”女子不緊不慢打斷他的話,“雖黨羽眾多,均庸碌小人耳。況嶽林朝中樹敵甚多,王上要善加利用啊。”
明修擰眉,沉吟片刻。忽而眉目舒展,鄭重道:“多謝先生點撥。”
“啊。”女子低低應道。
明修起身,將奏折重新攏回袖中:“既然如此,那……”
“明修。”女子忽然出聲打斷他的話。可打斷之後又不再說些什麼。
兩人之間氣氛一時凝滯下來。
明修等了半晌,未曾等到下文,輕咳一聲道:“若是無事,寡人便……”
“我要走了。”
他一時未反應過來:“走?去哪裏?”
“冉國。”
“去……去冉作甚?遊覽名勝?現下已近臘月,天氣正寒,待明年春暖花開再去也……”
女子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不是。”她睜開雙目,直視著明修,“不是遊玩。我將久居於冉。”
明修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惶惑地看著她:“怎麼好端端要遷到冉國去?”
我當如何?大鉞當如何?
話在喉間上上下下,可幾番猶豫,還是吞了回去。
心中升起微怒,他冷了臉,硬邦邦道:“旅途多舛,先生小心。”
女子垂下眼瞼,聲音有些悠遠縹緲:“……嗯。”頓了頓又遲疑道,“明修……”
明修看她。她欲言又止,頓了頓卻說不出口,最後僅一句:“……有緣再見。”
明明心底有千言萬語。明明在期待什麼。
卻終究,啞口無言。
那女子次日便沒了蹤跡。明修去過一次,宅子裏空空蕩蕩,仿佛從未有人居住在這裏。
往後的日子,又漫長又短暫。
等到一條消息如驚雷一般響徹眾國,天下大勢,悄然而動。
“報——”
“杜氏女瓷拜冉國相,輔佐冉王共商國闕!”
明修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再瞧不出原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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