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恩,不是神,卻以神的姿態降臨到她的世界,自此,她的世界裏仿佛來來回回全隻有三個字“穆白恩”。
十三歲那年,她蹲在大院門口痛哭,穆白恩的聲音傳來:“別哭了,有什麼好哭的。把眼淚擦了,沒吃飯的話跟著我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她捏著手帕,抬眼,怔怔的看著他,心裏突然有一朵花,碰到了溫暖的春天。
在狹小但是有著溫暖橙光的餛飩店裏,她大口大口地吃著可口的餛飩,穆白恩坐在她的對麵,略有嫌棄地問:“你的爸媽呢?”
姚輕藍的眼淚怔怔的又掉了下來,穆白恩趕緊說:“啊喂,你怎麼又哭啊!”
姚輕藍吸吸鼻子,從口袋裏掏出穆白恩遞給她的手帕,狠狠地擦了擦眼淚,紅腫的眼睛瞪著他:“那你呢?”
“什麼?”
“那你的爸媽呢?”
那時的他們,都以為那是一頁紙,隻要把它輕輕地揭過去,就是往日了,但是,後來的他們,才真正明白,因為家庭的相似,他們才會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感覺似曾相識。
“我的爸媽?我爸要離婚,我媽不願意,我就一個人離家出走了。”
“哦。”姚輕藍突然覺得他和自己一樣,是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他們曾蹲在隻有他們兩個人待過的角落,默默地哭泣。
後來,姚輕藍的爸爸走了,媽媽除了大院裏的房子,什麼東西都沒有要。
爸爸走的那天,她正坐在大院的石凳上和穆白恩討論一道數學題,抬眼看去,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朝她走過來。——是爸爸。
爸爸想伸手摸一摸她的頭發,卻被姚輕藍嫌惡地一躲,無不鄙夷地說:“嗬,走了,那就別再回來了。”
“藍藍……”
姚輕藍停下手中的筆,打斷爸爸的話,指了指站在大院門口腆著大肚子的那個年輕女人,說:“那個賤人已經在等你了,你走吧,媽媽不需要你,我更不需要,你這樣的人,隻有她那種瞎了眼的女人才要。”
她並不是這麼尖酸刻薄的人,也不太會咄咄逼人地辱罵別人,可是,她這一次,卻一下子,說了那麼多不入耳的話。她隻是覺得很憤怒,很為媽媽感到不公平。
穆白恩摁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她就突然哭了,邊哭邊朝著大院門口的那個女人喊道:“賤人,和你肚子裏的孩子一並去死吧!”
那時的他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毫無顧忌、肆無忌憚。他們不怕被別人罵作沒教養、沒禮貌,隻怕別人說他們懦弱。
現在的他們,世故了圓滑了,處事說話麵麵俱到了,卻再找不回那份想說就說的自由了。
爸爸走的那一天,她還是沒忍住追著那輛車子跑了很久,一邊跑,一邊罵。
穆白恩追在她的後麵,使勁兒地喊她回來。
最後她還是被一輛自行車碾到了腳,腳踝也扭傷了,穆白恩追上她想把她抱起來,她伏在他的肩頭,突然哭得死去活來、天昏地暗。
哭完了,她對他說:“穆白恩,這個世界上,我隻有你和媽媽了。你排第一,媽媽排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