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頭的那個家裏滿門都被燒死的還沒嫁人的蘇家小姐有孩子了。
對於楚賢村這樣一個小且偏僻的村落,這個的消息無疑是大家夥兒茶餘飯後排在第一位的談資。
村中買茶的小店裏,好幾個幹了一上午農活,終於逮著點閑暇休息的大老爺們兒們,圍坐在一張茶桌上。
尖嘴猴腮的男人一雙小眼睛裏閃爍著有些猥瑣的光,一臉神秘的跟同桌的人說:“聽我婆娘說呀,昨天生的,一個胖娃兒。嘖嘖,也不知道是哪個狗日的運氣這麼好,能拱上這顆白菜。”
顯然,楚賢村這些除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外就是幹農活的男人們也對村中秘事有著濃厚的興趣,加之這是個鹹濕味十足的話題,話題的主角還是村中男人們經常討論的對象。
同桌的幾個滿身臭汗的男人嘴上跟著“嘖嘖”,臉上明顯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可是我婆娘說前幾天還去她那裏買了點東西,說她不像是懷胎十月的樣子在嘛,還是嘿瘦的。”隔壁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一個胡子拉渣的漢子探出頭對著他們道。
“你娃兒懂個屁。”尖嘴猴腮對著他“切”了一聲道:“你看那女娃兒,哦不,應該是婆娘了。”
他“嘿嘿”兩聲繼續道,“那條子正的咧,她要腰身,用一個詞語叫啥來著,柳條細腰?對,就是那腰,像柳條一樣的細,就算懷個孩子,跟你家那母夜叉婆娘的水桶子腰相比,肯定也是嘿瘦。”
他聲音挺大的,一茶鋪的人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隻有那胡子拉渣的漢子的漢子滿臉通紅:“你家婆娘才是母夜叉、水桶腰,我們家秀芬比你婆娘好看多了。”
他話音剛落,旁邊的一個腸肥腦滿的大胖子一邊喘著氣一邊道:“陳二柱你個耙耳朵,你婆娘又沒在這裏,你緊張個球啊。還孤倒起誇她,她又聽球不到,今天你娃兒活弄不完,回去還不是一樣的要遭決、要跪搓衣板板。“
又是一陣哄笑,陳二柱更是麵紅耳赤,卻是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那尖嘴猴腮的漢子又笑嘻嘻的道:”老子家婆娘是水桶腰,長得也莫得你家秀芬乖,但是聽老子話,老子讓她往東,絕不敢往西,不像你個龜兒子,估計在床上都是被婆娘壓倒起的。“
他洋洋得意的大笑起來,卻突地發現整間茶鋪似乎隻有他一個人在笑,大夥兒的眼睛都望著他背後的,臉上的表情有的欲言又止、有的一臉戲謔,可以說是都非常精彩。
他心裏顫了顫,端著茶杯的手也抖了抖,慢慢的轉過頭去,看見好幾個提著飯籃子的女人站在後麵,最前麵的兩個正狠狠的盯著她。
年輕的一個長相頗為清秀可人,隻是體態微微有些豐滿,但看她懷裏抱著的小嬰孩,想是剛生完孩子的緣故,她對著尖嘴猴腮啐了一口,然後跟旁邊的女人道:“王姐姐,你也聽到了,趙鼠哥好牙尖。你還是好生管一下哦。”
她旁邊的王姐姐王翠生,皮膚黝黑粗糙,腰圓體胖的,看起來倒比尖嘴猴腮的丈夫更要壯實。
王翠生惡狠狠的盯著自家的縮著角落裏更顯賊眉鼠樣的男人:”秀芬妹妹你放心。我幾天倒是讓他曉得啥子叫做喊往東,不敢往西。“
“趙鼠娃。你倒是跟老娘講一下,你平時在屋頭有好威風?”王翠生幾步走到正在往後縮的趙鼠麵前,一隻手擰著他的耳朵,把他往外拖,“老娘嫁給你這個賊眉鼠眼的瓜娃子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你還嫌老娘腰粗,嗯?你還老娘長得不夠乖?“
“哎呀呀,翠生翠生,你莫生氣,”趙鼠看著凶神惡煞的自家婆娘,也顧不得顏麵了,一邊捂著耳朵一邊求饒,“這不是在開玩笑嘛,哎喲,輕點,輕點,耳朵要教揪脫了….”
哄鬧聲、嬉笑聲中,茶鋪以蘇家倒黴小姐未婚生子為話題的這樣一場鬧劇就此結束,漢子們都接過自家老婆帶過來的食物,春耕秋收,春天自然是勞碌、繁忙的時候,午飯過後,他們還要開始下半天的勞作。
蘇家是幾年前從大封國的東邊宣陽城萬裏迢迢遷來楚賢村這最西邊的小村落裏的。
財大氣粗的蘇家人在村東邊劃了一塊地,宅子修的老大老高,看起來很是闊氣。
隻是一年多前,除了那個文靜秀氣的蘇家小姐,蘇家老老少少十餘口人,一夜之間在家中被殺死,連屍身都在當夜的那場火災中被燒成了灰燼。
闊氣蘇家院子一夜之間便成焦土。村裏好心人幫著當時已經失去意識的蘇家小姐收拾完這一切後。
村東邊又恢複成幾年前空空蕩蕩的平地,仿佛從沒有人在此住過。
唯一的變化,隻有東邊小樹林下的那個一直沒人的木屋,住進去了這位蘇家小姐蘇清。
此刻,蘇清正怔怔地看著桌上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