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如綾羅,色相如此通透爽利,大抵出自天庭掌色司高人手段,比之凡間極品釉料煙青竟也不遑多讓。可誰知是哪位弼馬溫搗亂潑墨,令這副傑作在幾個彈指之間瞬時化為“烏”有。
寒意襲人,謝煥圍著一捧篝火唉聲歎氣,卻手腳麻利地用六根細木枝和半把馬鬃毛紮了一對上短下長的“三腳架”。轉身看時,蕭昱已鋪了好了羊羔氈子,身後靠著個獸皮描金軟枕,漫不經心地處理挑腹串好的野灰兔子。
她簡直哭笑不得,“蕭公子好大的排場!剛才你不是還說以天為蓋地為廬嗎?合著都是風吹吹就倒的幌子啊?”
“萬物皆乃天地滋養而成,有何不可啊?”蕭昱斜斜倚著,手法嫻熟地將兔子搭在架子上翻滾,“你要這麼說就是抬杠了,難不成你我還要寬衣解帶坦誠相對,茹毛飲血鑽木取火?”
臉騰的一下血氣上湧,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不遠處坐著的葉辭瞟去。
“行了,你的救兵跟白箸白喙他們那群人混的風生水起的,你看也沒用。”蕭昱頭也不抬,掌中變出那把石榴小刀,單手轉著木棍,不時在野兔身上劃兩下以入味兒。
她局促地轉了兩圈,索性保持一定距離地在他身邊坐下,“他們幹嘛呢?”
“打葉子牌吧……”蕭昱笑笑,“今兒還帶個小徒弟。”
“那不是娘娘打的牌麼?”
“人無癖不可與之交,你問白喙去,我怎麼知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踢踏著腳下石子,“天天揣在身上,有一次還救了他的命。”
謝煥頓時來了興趣,“什麼什麼?你快講快講!”眼睛亮了三分,神色活絡起來。
“嘶——你輕點,我這邊肩上有傷!”
“……哦,抱歉抱歉……怎麼就救了命呢?”
“我知道!我知道的最清楚了!”
蕭昱還抻著不說,不知何時白箸早飛了過來,盤腿坐的周正,眼神卻綠油油的像一頭垂涎三尺的狼,緊盯著野兔後半段的腱子。
“你知道個屁!”白喙色厲內荏地給了他一腳,不由自主也多瞟了兔子肉兩眼。
“怎麼,今兒爺們手氣不旺,賭大王栽在個小孩子手上,就拿我出氣啊?”白箸口裏拿不倫不類的“雅號”火上澆油,手上卻自願自覺地伸將過來,“要我說,這叫天道好輪回,看命饒過誰!”
“小辭呢?”蕭昱手疾眼快地拍掉他的祿山之爪,“怎麼就你們倆聞香而來啊?”
白箸偏頭一努嘴道,“那不還在那邊和弟兄們打牌呢嗎,人家一鼓作氣唄。”
“等他一會兒三而竭了我再去。”白喙無奈搖頭,嘴裏就掛了點啷當,“大爺的,這小子真******聰明!”
謝煥頗有些與有榮焉的一笑,尤不死心地打聽,“白喙哥哥,你們家公子剛說葉子牌救了你的命?”
玉雪粉團一樣的小丫頭仰著臉發問,任誰也不好意思拒絕。何況本就不是機密,白喙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又被白箸截了胡。
“這事就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知道那個唱戲的葉緋吧?阿喙迷她迷的不行,嗐,她迷公子迷的不行,還是那句話……”
白喙抱臂冷哼,一副我看透你為人的表情,“天道好輪回,看命饒過誰!”
“……啊,對,”白箸有一瞬間的傻眼,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長話短說吧,反正就是葉緋被人欺負了,他去愣充大瓣蒜。被人鄭班主捆在了柴房,手無寸鐵,隻有一副從戲班順來的葉子牌,後來幾個看門的跟他打的投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讓他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