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和苑三樓,雅間內。
一白衣男子兀自垂眸,靜靜凝著修長指間把玩的酒杯,嘴角似笑非笑,女子們個個貌美如花,身若窈窕,雲袖輕揚,間歇回眸淺淺一笑,轉眼對著男子無動於衷的神色,水眸微微一黯,很快再次煥發起光亮,巧笑嫣然,柔弱無骨的身子就要朝著那抹白色偎過去……
知曉麵前這位俊雅男子的身份,那般有權又勢,如今近在咫尺,傳言當朝相爺年紀輕輕,卻是謙恭守禮,從不流連花叢,不想今日……這該是何等良機?女子們一時間都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隻願他向自己看上一眼才好!
男人都是三心二意,多情風流的,溫香暖玉誰人不喜?謙謙君子又如何,大婚在即,還不是來了這種煙花之地尋歡作樂?
有女大著膽子上前攀上男子的肩膀,女子著一襲橙色豔麗長裙,皮膚白皙,眼角眉梢都透著嬌豔欲滴的氣息。在場已經有不少男客沉了呼吸。第一青樓就是第一青樓,別的不說,就這裏麵的姑娘就可瞧得出檔次。五分是姿色,另占一半的則是那靜動之間的動人風情,在風塵女子中已屬高端了!不難看出老鴇栽培這些女子所花費的心思。
女子們皆是含笑專注著這一幕,就連同桌的一些王孫公子也個個饒有興趣地期待著司馬曄接下來的反應。
司馬曄揚手一口飲下杯中水酒,方微微側過頭,那名攀著他肩膀的女子含著羞澀,卻是大膽迎著他目光,精巧的下頜被一隻骨節分明的玉手輕輕抬起,女子登時雙頰緋紅,卻還是有些歡喜地想,眼前男子真如傳言中那般,優雅高貴,溫柔體貼,這般想著,水眸中隱隱含著一絲期盼。
卻不知此刻司馬曄對上那雙動人的雙眸,腦子裏不經意間滲出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容顏,眉淡如煙,眸澈如水,明明柔弱,卻不肯低頭,倔強隱忍,卻又用那般雲淡風輕的口吻跟他說出“認賭服輸”四個字,令狐晨冉,真有你的!
司馬曄不自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到傳來女子輕微的嚶嚀,恍然間若無其事地鬆了手,嘴角含著一絲笑意,淡淡道:“斟酒!”
女子一喜,早已顧不得下頜的疼痛,上前兩步,倒酒之時若有若無地蹭著身邊的男子。
沈公子哈哈一笑,一手攬過一名女子,讓其坐於腿上,笑道:“美人就是美人,嘖嘖,能讓相爺為之變色!”邊笑著便對身上的嬌柔女子上下其手,口中也沒有停,一杯接著一杯享受著女子送到嘴邊的美酒。
眾人見此情景,也紛紛應和,個個左擁右抱,雅間內的氣氛活躍開來。
湄柳見此,心下微微一鬆,她還真怕司馬曄如傳言那般“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油鹽不進的主,好在他還沒有那麼迂腐,縱是對那第一才女有情,終歸還是個男人,嗬,男人,不外如是!
湄柳私下遞給司馬曄身邊那名橙衣女子一個眼色,在旁人不注意地時候微微晃蕩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橙衣女子眸光微閃,麵色卻是更紅了幾分,耍給湄柳一個羞惱的目光掩飾過去。手上卻是絲毫不含糊,一雙煮酒焚香,日常保養不輸大家閨秀的玉手捏著玉杯緩緩勾上了身邊男子的頸項,饒到他的薄唇邊。
司馬曄瞥了她一眼,微勾了唇,就著女子的手痛快飲下。女子心中一喜,還不待反應,下一秒卻是痛呼了一聲,手腕上鑽心的痛傳來,痛的臉色青白,倏然抬頭去瞧男子的臉色。
沈公子雖然樂在其中,卻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邊,見此情景,心知不妙,揚手甩開懷中被她撩撥地氣喘籲籲的女子,也顧不得那扯了一半的衣服,沉著麵色喝斥道:“該死的賤婢,好大的膽子,來啊,給本公子剁了她一雙手,扒了衣服扔出去!”
橙衣女子痛得小臉皺著一團,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有所冒犯,難道是那酒,裏麵的催情藥物被察覺了?心中登時大駭,再也顧不得痛楚,雙手匍匐在地,痛哭求道:“奴家該死,沈公子饒命!……相爺,相爺饒命啊!”隻是方才還那般溫柔看著她的男子,此刻卻是一臉淡漠,目光淡垂,一如初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心中寒氣頓生,淚水爬滿雙頰,化了精心打扮的妝容,狼狽萬分,終於,在兩名奴仆左右將她拉出去的時候,反倒漸漸平靜下來,沒有再發一聲。
湄柳在一旁看得心驚,心中同情奈何無禮相救,餘光掠過那道白色身影,脊背隱隱發寒!這該是個怎樣的男人!到了此刻,她如何還能將他看成是普通的尋花問柳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