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進入公家,與外麵那庭院中的火辣的太陽光不同,府邸周圍都是黑色的,十分陰暗,恐懼能將人掩埋在地底。他下意識抗拒著這黑暗,又無法阻止自己去接受這黑色的洗禮。
莫名的,被一股奇怪但又十分熟悉的力道推著往前走去,他想發出聲音,卻連嘴巴都張不開。直至眼前一片光亮。黑與白的交界處,一黑一白像似簽訂下了永久的契約,互不相犯,和平共處。
在適應了周圍的環境之後,他看見了那個與自己有著一模一樣麵貌的人。那人就是他的孿生哥哥——公子謙!
與自己周圍的黑不同,他的四周是比太陽光更加耀眼的白。那種白,白的絢麗奪目,溫和舒適,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而他的黑,黑的讓人恐懼、害怕,讓人下意識的不斷的逃避。
兩人一直在對視著,依舊無語。
直到他發現自己漸漸的被黑色吞沒再也看不見那光的痕跡。他嚐試著掙紮出掌控之中,那黑卻還是紋絲不動,隻一意顧著把他不斷的拉向黑暗的深處,直到那不知深淺的地底……
在雙目已經適應了周邊的環境以後,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全黑的宅邸。那宅邸不斷向外界散發著極度危險的信息,但是裏麵似乎有著什麼東西一直在呼喚著他,期盼著他的到來。
突然想起那個在眾人口中在黑暗深處極度隱秘的宮殿——帝宮。
他的想法得到了證實!那碩大的繁金花紋黑沉木牌匾上寫著兩個字。帝宮!
原來這就是帝宮!這就是死神的居所,死亡的殿堂,所有死神夢寐以求的加冕區。
可這也是一個華麗的牢籠,禁錮著不被允許的一切,抗拒著被需要的一切。
不緩不急,他邁步走進帝宮,伸出修長的雙手輕鬆推開繁重的大門。
眼前的一切令人眼花繚亂。
這個地方積累著曆屆死神們的最愛,無不展現出每人獨特的喜好。
鎏金花瓶,純金打造的樓梯扶手,金絲編織的靠枕,以玉為飾品的金質吊燈,用上等蠶絲加金絲編織的薄毯,就更不用說其他一些必須的日用品。剩餘的地方依舊是黑色的,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的生機,
叱吒了死神界將近百年的遲暮的老死神枯坐在一把藤椅上,穿著最為普通的棉質黑袍,寬大帽簷嚴嚴實實的遮住了樣貌,不見一絲縫隙。
“公家雙子,一黑一白,一明一暗。其位互換必有一難。”未等他開口詢問,那極度嘶啞,蒼老的聲音從鬥篷下傳開來。無悲無喜,無欲無求。隻是僅僅念著遠古的遺訓。
謝長留想去忽略那如同決定了自己的命運一般的話語,但那句沒有一絲生氣的語句卻猶如刀刻一般揮之不去,不來不去。
“幸運的孩子,恭喜你成為新的死神之主。記住你現在生是帝宮人,死是帝宮鬼。為了這個地方你必須拋棄你所有的一切,無一例外。現在你就是一個公家人,不!你生來就是公家人。記住你不再是謝家獨子謝長留,你是公家雙生二公子公子允。”
允其所言,應其所誓,守其所責,護其公家。不生不死,不消不滅……
那人的身影在謝長留,不,應該是公子允的眼前逐漸消散,不見蹤跡,仿佛從未出現過,像塵土一般的消散。
最後隻留下了一句話。
“帝宮人,死神鬼,孤望一生,情人血咒,無欲無求……”
至此以後他一直生活在這個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
他不斷的掙紮,不斷的反抗。無盡的憤怒充斥著他的胸膛。可依舊無法掙脫枷鎖,逃離牢籠。
那是整整四年的時間。四年的生活千篇一律,沒有光線,沒有食物,沒有人……
隻有飲不盡的鮮血,浴不完的血浴,無盡的黑暗,鋪天蓋地而來的恐懼。
能維持自己生存下去的隻有地宮中心的血泉,能沐浴的也隻有血水。就算他因此變得越發的完美,還是依舊厭惡著那一切,讓他痛失最愛的那一切。
總有一天,唯一的出口被打開。當他認為終於逃離時,一個發現打破了他所有的期望。原來自己從未自由,被束縛主的行動範圍,以及那唯有一死才能擺脫的帝宮——那個隨著死神移動而移動的專屬於死神的牢獄。
直到那一天他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地下室找到了她……
那個從小用著那甜脆的聲音不斷地叫著自己長流哥哥的她。就在那一刻,他的生命才再次擁有了生存下來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