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溫碧孤兒院,孤兒院的外表很普通,在這樣的大城市它甚至顯得落寞。但是它的內在……隻有在這裏生活的我們才知道——一家社會有名人士的私生子收養所,在那些私生子呱呱墜地的時候,他們那些有錢的父母為了名譽,為了一切所謂的腐化傳統,他們將我們遺棄在這裏。交了一大筆托孤金後,我們這些孩子就可以擁有無憂無慮的生活。隻要我們那些充滿銅臭的父母需要,他們隨時可以把我們當成寄放在銀行保險櫃的物品一樣順利取回。
在孤兒院的日子我們接受良好的教育,到了入學的年齡,院方會征求我們自己的意見,選擇到學校就讀或在院內的家教輔導。他們也注重開發我們的興趣愛好,從奧數、口譯到芭蕾、插花再到射擊、武裝,隻要是我們喜歡的,都可以培養我們成為專家。另外還教會我們一些基本禮儀。這一切都是為了將我們培養成父母傑出的接班人,當父母領回這樣的孩子,不知道他們是幸還是不幸。
在我三四歲的時候,總喜歡跟在一個漂亮的大哥哥身後,他的名字已經記不清楚了。我記得他領我在花園裏散步,回頭優雅的微笑。有很多姐姐都圍著他轉,他卻隻是喜歡和我玩。他一直堅信自己是哪個貴族的少爺,他討厭暴發戶,他說他討厭肚子裏麵都是肥油的中年男人。他努力的向王子的方向靠近,他喜歡西裝和白襯衣。每次,我小小的身軀匍匐在他身上的時候,我就聞到淡淡的清香。
他總是期盼,他有個紳士的父親,期盼他的父親有一個別致的胸針,期盼家裏有個雄偉的家徽。他對我說這些願望的時候眼裏滿是喜悅,但是不久,他的眼睛就會黯然,畢竟來這裏領回孩子的父母是少數,大部分的孩子在成為優秀的人才後就出國就業或者自己創建自己的財富,忘記他們的父母是最平常的結局。
終於有一天,這是喜慶的一天,他接到院裏的通知已經一個星期了,通知告知這個懷揣夢想的少年即將美夢成真了——他的父親來了。他等待漫長的七天。他早早的整理了衣物,穿了他最喜歡的黑色西裝,和我們大家道別。他像隻快樂的鳥,他期望著自己的藍天。他最後抱了抱我,對我說他會來看我的。
他的父親出現了,地中海的發型,有很肥厚的啤酒肚。沒有胸針,隻有巨大的黃金戒指和像狗圈一樣的項鏈。他的父親開口了:“我終於和那老太婆離婚了,你娘給那老太婆弄死了,我來接你回去。”
那個美麗的少年最後留給我灰暗的背影。我目送他的離開,他父親油膩的手弄髒了他的西裝。不久後,他的父親死了……警方一直沒有追查到凶手。我知道是他,那個美麗的少年啊,他在孤兒院裏學習了很好的暗殺技術呢,這是他陰暗的興趣愛好……這樣的小小少年啊,用他的雙手結果了父親的生命。
那個滿身滴油的父親啊,你是不是值得同情?
我總是在童謠裏安然入睡,一天天的成長。可是美夢總屬於孩子,如今有人打破我的夢,一切都太突然了。是我在孤兒院最後的日子,因為我的生父終於在遺棄我的第7個年頭來找我了。
8歲,正是愛做夢的年紀。看到花朵都會暗暗發笑。我像是得了笑病似的,總是微笑。就算院長輕輕將那份出院通知遞到我手裏,我還是微笑著,心裏沒有一絲漣漪。“還有三天,三天後你的父親會來接你,烏鶇少爺。”第一次,我第一次被人稱為少爺,還有這個幾乎忘記了的名字也終於慢慢被記起——烏鶇。
那天,朋友為我送行。我穿了很普通的衣服,頭發也是亂糟糟的,夏天的蟬鳴還是那麼聒噪。我並不介意有個滿臉褶子的父親,他也許還掛著俗氣的金項鏈。我並不怎麼介意,隻想嗅嗅父親的味道。
8歲,也正是愛撒嬌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