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雙手交錯擺在胸口,一副羨慕敬仰的樣子,接著又突然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誰說不是天妒英才呢?這沈回雪太過癡迷舞蹈,最終也因為一曲《洛神舞》而斷送了性命。”

薑妍秀心裏“咯噔”一下,雖是側耳傾聽,心思已然遊離,聽到沈回雪已死,不禁心生惋惜,可她分明感覺到這惋惜之情背後確是一陣陣的快意和欣慰。

薑妍秀不覺自嘲,原來自己也是這麼容易嫉妒,不善良的女子,又被煙雨清脆的聲音拉回到了現實。

“《洛神舞》是沈回雪自創的,據說為了這個舞,她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尋得了原舞的傳人,她親自前往涼州請教,最終編好了這驚世之作,相傳,她隻跳給王爺一個人看過。”

薑妍秀怔了一怔,打量著煙雨,說道:“你怎麼了解的那麼仔細。”

煙雨不好意思的挑了挑眉頭,笑道:“小姐,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不信,不信你問解語。”說吧,煙雨朝著解語一揚頭,朝她示意。

解語靠著柱子,側著頭在一旁失神,似乎陷入很深的沉思之中,眼神十分憂鬱,目光落在屋外被寒風吹得瑟瑟作響的樹枝。直到煙雨推了推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發什麼呆呀,問你呢,那個沈回雪,是不是因為在從涼州回來的路上水土不服又感染了風寒才死的?”煙雨推了推解語。

解語隻是“唔”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麼。薑妍秀看出了她似乎對沈回雪這個女子很介懷,剛才薑妍秀分明看到解語望著沈流風的背景失神的發呆。

“好了,煙雨,你今天說的過多了。我餓了,快去給我準備午飯吧。解語,我的香囊還沒繡完呢,你少偷懶啊,你不教我可不放過你。”薑妍秀假裝生氣,皺著眉頭發話。

煙雨見狀,便急急的出去了。隻留下解語一個人,依舊是悵然若失的神色,卻也麻利的走過來攪了攪木炭。屋子裏一片靜默,偶爾聽見炭盆裏“啪”一聲清脆的爆炭聲。

薑妍秀注視著解語,知道從見到沈流風之後到現在,都似乎陷在回憶和思索中不可自拔。

薑妍秀抓住解語的手,緩緩的說道:“解語,你平日一向沉穩大方,做事也幹淨利落,但今日你見了沈流風之後,便兀自出神,悵然若失,跟你平日裏大不相同呢。”

解語微微遲疑,眼波流轉,溫和的落在薑妍秀的臉上:“月棠姑娘心思好細密。奴婢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

“我大膽的給一個猜測,這些往事,多半是與沈回雪的死有關的,對嗎?”薑妍秀眼神突變犀利,向解語掃去。

解語的雙眸驀然暗淡下來,睫毛顫動,在臉上形成了兩道暗影,不一會兒,眼眶裏竟擎滿了晶瑩的淚水,身體也不住的微微顫抖,像是被薑妍秀的話揭開了心內深處的瘡疤,一撕開,裏麵還汩汩的冒著血。

薑妍秀見她如此悲傷不能自持,心生一陣疼惜,說道:“我不該逼你,你若還是放不下,大可不必說。”

解語用袖子擦了擦落下的眼淚,聲音稍微有些喑啞,卻像是天邊飛過來一樣,飄渺虛幻卻滿是疲倦,薑妍秀仿佛透過這聲音,邂逅了解語心底最深處的痛苦:

“原先我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過世之後,王爺便將我指給了回雪姑娘,她待我恩重如山,三年了,我一直對小姐的死耿耿於懷。”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回雪小姐,不是因為感染風寒才是,她是誤食了燕麥粉過敏太嚴重而死的……”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的變成了啜泣。

薑妍秀呆了一晌,大概知道沈回雪的死因,她見解語神情悲涼如屋外迷茫的冬霧一般,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隻是拍了拍她的背,拉著她顫抖的雙手,無聲的安慰著她。

“回雪小姐自幼就體弱多病,對很多食物都過敏,平時我在處理她的飲食上也格外小心,可唯獨那次,不知怎麼的,小姐吃了幾口我煮的五穀雜糧粥,便說自己喘不過氣,沒一會兒就昏厥不姓,全身皮膚像蓋了一層麻子麵具似的,潮紅不退,後來全身浮腫,不停的喘鳴,還不到半刻鍾,就沒了呼吸……”

薑妍秀聽解語這麼一說,就知道了這沈回雪死於過敏性休克,古代醫學知識沒那麼豐富,對於這種突發性的休克更是束手無策,這個沈回雪,僅僅是一碗摻了燕麥粉的五穀雜糧粥,就讓她一命歸西,她當真是死的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