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若,你可知日前我爹跟我說了什麼?”夙央冷冷道。
微生若倏忽瞪大雙眼。
“我爹說,他此生摯愛我娘,除此之外,再未曾為第二個人動過心。”夙央一字一句說道,務求讓她聽得清楚。、
微生若渾身發抖,狀若癲狂:“胡說!當年他愛的人是我!是我微生若!”她上前一步抓住夙央的胳膊,拚命搖晃著想要說服夙央,“當年他與我說話說得最多,對我笑得最溫柔……”
“你是阮阮的朋友,所以他才有如此客套之舉吧。”沈離冷笑,“男子行事,大多如此。”雪華劍隨時可以出鞘,沈離忽又補了一刀,“說不定夙冥希望你在阮阮麵前美言幾句,好玉成這段姻緣。”
微生若一刹麵無人色。
夙央從她手中脫出來,淡淡笑道:“所以說若姨,你自作多情了。”
二十多年的夢中樓閣一刹坍塌,原來從未有過什麼趁虛而入,從未有過什麼退而求其次,一切都是她自說自話。
“哈……哈哈哈哈……”
微生若仰天狂笑起來,怒發衝冠青絲繚亂,一雙眼睛盡是滔天恨意,矮山上忽的刮起一陣疾風,卷得眾人衣袂翩飛,隻聽微生若冷聲道:“夙央,你該死。”
說時遲那時快,夙央隻覺眼前一個漩渦,周遭景物竟有些扭曲變形,她急忙提劍來擋,卻有人先一步擋在她身前。
“阿玉,退後。”
夙央卻與沈離並肩而立,笑道:“君子無故,玉不離身。這話是白說的麼?”
沈離嘴角微揚,溫言道:“如此,求之不得。”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出劍,劍影橫斜,變幻無窮,仿佛天作之合,毫無破綻。
微生若招架不住,冷道:“二對一,失了身份吧。”
夙央痞痞一笑:“怎會?我們小乞丐都這麼幹。”
沈離失笑,無奈道:“阿玉,我不是乞丐。”
夙央瞪了他一眼,挑眉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小夫郎,憑你什麼世子閣主,咱們西昭的規矩是妻為夫綱懂不懂?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是是是,娘子大人說得極是,為夫記下了。”沈離寵溺道。
夙央和沈離若無旁人的打情罵俏,著實將微生若氣得不輕,她瘋了一樣的出招,隻是她的劍鋒並未指向二人,反倒在二人周身劃出一道有一道劍光。夙央蹙眉不解,剛要開口詢問,卻見四圍景物扭曲得厲害,竟好像群魔在亂舞,原本站在夙央身邊的沈離此時竟隔著兩丈遠。
沈離沉聲道:“是星辰動,閉眼。”
夙央依言闔目,沉下心來,她漸漸能感受到空氣的震動以及出劍的方位,她憑著直覺拆起招來。
沈離卻沒閉眼,他低聲誦起清心訣,靈台清明。星辰動是一種幻術,要求使用者出劍迅速,使得某一瞬間空氣抽離形成真空狀態,這時使用者快速移動,人眼尚未適應之時,四周景物變得不連續,進而扭曲,這會擾亂人的心神,亂中出錯,一劍便可斃命。
星辰動對夙央來說,是極其危險的所在。與沈離的穩紮穩打收放自如不同,夙央本身內力極不穩定,全靠血氣維持大羅心法運轉,而大羅心法詭譎多變,一著不慎便有可能走火入魔。沈離不能讓夙央冒這個險,過去不能,現在不能,將來也不能。
思及此,沈離又想起當年在淳州微生世家時,與神醫樂晉的對話來。
樂晉闔上客院的門,與沈離到花圃中說話:“封住她的內力還不夠,大羅心法隻是一時受製,用不了多久就會自行衝破禁製。若想她活命,你必須徹底拔除大羅心法。”
沈離蹙眉:“請前輩指教。”
樂晉負手望著花圃中姹紫嫣紅一派熱鬧,突然問道:“微生如今年歲幾何?”
“二十歲生辰才過不久。”沈離如實道。
樂晉聞言長歎一聲:“可惜可惜,你來晚了。”
沈離心頭一跳,忙問:“前輩這話何意?”
樂晉搖頭黯然:“夙冥幫過我大忙,投桃報李,我自然也須幫他一回。他問我是否有法子提出她女兒身上的大羅心法,我當時並無頭緒,隻答應他會潛心研究。六年後他病入膏肓,我終於找到了解決之法,可夙央早已失蹤多年,他無法,臨終時將拔除之法告知微生族主,並再三拜托她一定找到夙央,也算了他心願。當日我就在他身邊,也算見證。”樂晉負手踱了幾步,繼續道,“你知道,大羅心法極不穩定,須在宿主體內潛伏磨合十五年方能施展開,也即是說,若要拔除大羅心法,必須在它未定性的這十五年間施行。夙冥是在夙央五歲那年生辰種下大羅心法的,十五年,她二十歲生辰之時,就是拔除大羅心法的最後機會。”
沈離心神俱顫,強忍著內心的恐慌,道:“阿玉生辰才過不久,大概隻有四五日……”
“不成的,”樂晉歎道,“便是一日也是錯過。”
“念歸?”夙央不確定叫道。
沈離從回憶中抽回思緒,偏頭望著不知何時睜開眼的夙央,伸出左手擋在她眼前,道:“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