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們這些被留了牌子的人一起,集中在敬怡軒的院子裏,仿佛回到了上學時的軍訓生活,隻不過,這回訓話的變成了上午的那個中年太監。
這中年太監麵色微黑,無須,有一點發福,中等身材,裝在一件藏藍色的宮服裏。他的宮服和一般的太監宮服不同,帶了剌繡團花,質料也要好上許多。據他自稱姓周,是個七品總管,這大概就是總管宮服吧。
他的語調不徐不急,聲音也是標準的男主音,並不像電視裏演得那樣,但凡是太監,都有個尖細的嗓子。想想也是,人家雖說缺了個零件,但聲帶可沒什麼損失,又哪裏會變聲呢。若不是他那光溜溜的下巴和偶爾翹起的蘭花指,很難看出他是這個職業。
他站在前麵,口稱小主,講了許多宮裏的規矩,什麼能做的,不能做的,能去的地方,不能去的地方...囉嗦了一大堆,無聊得我快睡著了,便骨碌著雙眼,瞟起周圍的美女來。
說是美女,可是一點都不為過,那些個歪瓜劣棗早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就算是一些勉強與美女搭得上邊的也在第二輪被剔除了,剩下的這幾十個,個頂個的都是美女。什麼可愛的,優雅的,嫵媚的,美豔的……各種類型應有盡有。這麼多美女站在一起,那叫一個養眼!
在人群中,我不意外的看見了景彤,她正和所有人一樣,垂著頭,細細地聽周總管訓話呢。以她的長相,留下來是理所當然的,若是選不上,反倒奇怪了。又四下裏望了望,卻沒看見景言和景慧,八成兩人站在我後麵吧。
好不容易,周總管說完了規矩禁忌,交代了我們這幫秀女今後一個月的日程安排後,帶著兩個小太監退場了。他走後,又上來一個老嫫嫫,照例講了些規矩,又分了房,領了衣服,便叫我們散了。
我並沒有去找我的那些個姐妹,橫豎和她們的關係還趕不上陌生人好,既然進了宮,我就沒想過還要和郭府的任何一人扯上關係,便徑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的屋子被分在了西跨院,靠近角門,出了門,便是鹹福宮花園了。對於這樣的安排,我自是歡喜。這樣,我就可以趁人不注意,溜到花園裏玩了。雖說不是禦花園,好歹差不了多少。
進得屋子,裏麵已經有人了,是一個少女,正背對著我,趴在炕上整理被裖。這大概就是我以後一個月的室友了。
聽得我進來,她停下手,回身坐起,睜著明亮的大眼上下打量了我一陣,露出一個帶著羞怯的笑容。
在她打量我的同時,我也仔細看了她一番。雖是坐著,也可看出她不是很高,也就比我高上那麼一點。巴掌大的小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頭,小小的紅唇,再加上那羞怯的笑,是個柔弱害羞的小美女呢。
我豪不吝嗇地回她個大大的笑容,她有些怔愣,繼爾笑彎了眼。
不過一會兒功夫,我和她就混熟了,知道她叫完顏玉陽,是侍郎羅察的女兒。侍不侍郎的我可不知道,隻是覺得完顏這姓很是耳熟,記憶中好像哪阿哥的老婆就姓完顏來著。想了半天沒想起來,索性丟到一邊,姓完顏的多了,也不一定是她,就好像我原本還記著那個康庸時期有名的倒黴八的老婆就是姓郭絡羅來著,可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人家倒黴八早就娶了老婆了,我這才明白了大清朝同一個姓的人多了去了,實在不能以姓說話。
可是不管玉陽以後是不是阿哥福晉,現在是很對我胃口。明明她老爹的官也不算低了,她卻沒有一點官宦小姐的架子,說起話來柔柔弱弱的,明亮的大眼總帶著一抹羞怯,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可就這樣一個嬌嬌怯怯的小人兒,幹起活來卻一點也不含糊。
秀女進宮後是沒有人侍候的,反倒要學著侍候人,所以平時的活都是自己幹。每次一有什麼活,玉陽總是搶著去做,雖說做得不是很熟練,卻很努力。每次做完,都會露出開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