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獵人擺下的夾子,是為了捕獵還是為了活命。”孫拾看見《陰陽》的開頭這樣寫道,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不過他還是點點頭表示讚同。再看到下一行,孫拾明顯來了興趣,因為下一行開始講了個故事。
沒有多麼跌宕起伏驚心動魄,寥寥十幾張紙隻平鋪直敘地寫了個糟老頭子跌落懸崖又安然無恙生還的故事。故事平平無奇,孫拾卻看得津津有味,以至於房門被打開都沒有發現。
來的人很普通,就像是東域雜草裏隨處可見的石頭,長相一般身材一般,略微帶了點書生氣質,真的要形容的話頂多隻是一塊好看點的石頭。
宋爾站在孫拾身後已經很久了,看見孫拾看了很久很久的書,故事依然沒有完,可能是腿酸的緣故,他忍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
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孫拾轉頭盯著宋爾那張平靜到極點的臉也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似乎在抱怨著什麼。
合上書,孫拾騎上宋爾的肩頭抱著他的脖子:“走吧。”
宋爾的聲音有些幹澀:“嗯,存叔做了鱈魚湯,你應該會喜歡。”
孫拾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渣:“唉!每次看得正起勁都被你叫去吃飯。你給我講講那個老漢後來是怎麼生還的唄?”
宋爾扶了扶孫拾的腿,氣息突然有些虛浮:“我怎麼知道那個老漢怎麼活下來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要麼他本身實力很強要麼救他的人實力很強。”
孫拾笑了笑:“如果是後者還情有可原,但如果是前者,老漢砍了一輩子柴,哪來那麼強的實力?”
宋爾頓了頓:“隻是個故事,你何必講究這個。”
“不見得隻是個故事吧?那老漢幹什麼事情動機都很合理,村裏哪裏長著草,隔壁家裏的櫃子藏著幾個鋼鏰都寫得清清楚楚。”
宋爾沉默了一會說:“可能故事是真實的事情。”
孫拾擺了擺腿,盯著宋爾頭上的幾根泛白的頭發說:“如果是真的,你覺得老漢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爾繼續向前走:“書裏不是寫了嗎,你問我做什麼?”
“我是問你,又不是問作者。”
“我覺得他……很強,人很善良。”
“他在懸崖底下殺了那麼多人,你也覺得他善良嗎?如果不是那些人,他怎麼會回到懸崖上。”
宋爾回頭看了眼孫拾:“你見過哪個魔頭不忍踩死一隻螞蟻?那些被殺的人都是要置他於死地的人,那些人不死,他就要死。”
孫拾撇了撇嘴不再說話,顯然他並不認同宋爾的說辭。
孫拾的住所落在一個小山丘上,從小院到主廳院落的路並不長,但因為要穿過眾多亭廊,宋爾的步伐還是緩了許多。
片刻過後,宋爾帶著孫拾不緊不慢地來到偏廳。
廳中央擺著一張古樸的桌子,桌子上放著大大小小精致非凡的碗碟,桌邊坐了位美豔的女人正盛著湯。
那是一眼就讓人沉醉的容顏,黛眉大眼,朱唇俏臉,如果不是自然流露出的王者之姿,人們很難想象如此讓人驚豔的人是站在四域巔峰眾人裏的一員。
人影將至,女人手上的動作不停,勾魂的眼眸幽幽地看了眼孫拾,像蜻蜓點水般空靈的聲音適時地響起:“下次再讓我看見你騎著你宋爾叔叔來,你的湯就歸白杏了”
孫拾跳下宋爾的肩膀不依不饒地道:“小畜生還想喝我的湯?吃它的屎吧。”
宋爾麵露微笑,拿起麵前的湯聞了聞,眉頭卻一下蹙了起來。那女人看了眼宋爾擰在一起眉毛,微微一笑道:“喝吧,這是存叔特地為你做的,隻此一碗。”
宋爾眉頭不由得蹙的更厲害了,看著碗裏漂浮的絲絲黑線,麵色露出一絲不忍。盯著湯看好一會兒,宋爾麵色一冷心一橫仰頭就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大碗在桌上重重一摔,宋爾抹了抹嘴衝著那女人重重地咂了咂嘴:“果然難喝。”
正在這時,宋爾背後突然幽幽閃出一道人影。
“哈哈哈,感覺怎麼樣,你這碗我給你特製的哦,喝了它是不是神清氣爽?”
人未到,話音已至,這豪邁的聲音正如來人的魁梧身材。緊實的大腿繃了雙黑色麻褲,青筋如龍蟠虯結包裹著大臂,麵色黝黑,剛冷的麵龐咧了張大嘴,一雙牛眼炯炯有神。
宋爾聽著這聲音無奈扶了扶額,一臉幽怨地看著桌上的陰影。
“怎麼樣?加了大爺特製的龍須草汁烹煮六個時辰才出鍋的鱈魚湯,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咦——,你怎麼一副白杏的表情?”
宋爾聽得一愣:“我什麼表情?”
“吃了屎的表情。”
孫拾吐掉嘴裏的魚刺哈哈大笑道:“胡說,白杏吃的時候明明很享受,哪有宋爾這麼難看,這分明就是便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