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神智在一陣琅琅讀書聲中漸漸清醒。童聲清脆悅耳,什麼“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不是《大學》嗎?小時候媽媽自己教我讀《四書五經》,我很不耐煩,半懂不懂的也讀過這麼幾句。長大後,隻喜歡《詩經》,《大學》除了這第一句,竟然剩下的都不記得了,嗬嗬。
睜開眼睛看看,四周的環境提醒我想起了一切。後來我怎麼了?那個在我耳邊的聲音是誰?我想坐起來,卻發現身體根本不聽腦子使喚,軟軟的全身酸痛,頭暈眼花。從小就是健康寶寶的我,居然老是被這個古代的身體折騰,我真倒黴!
門外響起輕快的腳步聲,兩個男孩跑了進來,剛和他們對視一眼,他們就大驚小怪的嚷嚷起來:“淩兒姐姐醒了,淩兒姐姐醒了,梅香蘭香快來呀!”
梅香蘭香也毫無形象的不知從哪裏衝了進來,趴到我身邊。連那兩個男孩一起,四張嘴立刻嘰嘰喳喳說開了,我眼前立刻冒起了星星,天哪,我現在才知道什麼是“五百隻鴨子”了。
在他們終於說得差不多了之後,我總算明白了這些顛三倒四、夾七夾八的話裏的內容。
原來這已經是我昏睡後的第三天了。胤?那天親自把我送回房間,沒想到我抱著他的手不放(又出醜了……),後來就哭昏了(林黛玉?)。本來胤?要讓性音大師再給我運功治療的,但據性音說,我身體底子薄弱,又經曆了這麼多變故,多日來是硬撐著才沒有倒下去,以前他已經給我輸過真氣救回一命,現在如果還沒調理好就再來一次,反而承受不了,隻能用尋常醫藥治療。於是連夜請了同仁堂的大夫來看,這兩天一直由梅香蘭香在給我灌藥。胤?昨天和今天來書房時都來看過我,胤祥也來過一次,鄔先生也每天都來。昨天,也就是胤?回來的第二天,鄔先生已經正式受禮做了幾個小世子的師傅,現在外麵讀書的就是他們了。梅香蘭香和狗兒他們(就是這兩個男孩)都知道了我的身世,同病相憐,對我分外親切起來,何況兩個男孩也是從揚州來的,這兩天竟是一得空就來守著我。
“淩兒姐姐你老不醒,我們還以為你……”坎兒拿袖子抹著眼睛,“你命這麼苦,現在好不容易得救了,一定要好起來啊。”
狗兒也在一邊嗓子裏嗚嗚的說,“你爹娘真狠心,竟然把親女兒往那種地方賣,要不是四爺,翠兒也差點被那個該死的老王八賣到秦什麼淮河了,翠兒中午要在福晉那裏服侍,要是知道你醒了不知道多高興呢,我去告訴她。”說著就往外跑,坎兒連忙叫到:“我也去。”兩個人竟然就這樣一溜煙跑了。
我滿腹心事被這兩個可愛的家夥逗得煙消雲散,我是不是可以和他們一樣,從此把這裏當作家了呢?不管怎麼樣,又是新的一天了。
解決了生存問題,我暫時恢複了一點樂觀。而且這兩天醒著的時候隻有鄔先生來看我,很開心不用再感受某人的壓迫感,隻有梅香蘭香和狗兒他們在旁邊,我很輕鬆的休息了兩天。這天,看到從樹蔭透到窗紙上的陽光,實在不想再躺了,古代的身體和現代的靈魂進行了好一番天人交戰後,我終於成功的重新站在了院子裏享受陽光,除了有點氣喘籲籲,倒也沒什麼別的不適。
悄悄走到前麵,正對院子的書房堂屋擺著三張書桌,我看到鄔先生正坐在上首投入的講著什麼。三個小毛頭按照年齡大小應該分別是大世子弘時10歲,二世子弘晝8歲,四世子弘曆最小,才5歲。他們的伴讀小廝三三兩兩等在書房院子的月洞門外麵,我不願出去被人看見,略一猶豫,從後麵走廊繞進書房旁邊的偏房,梅香蘭香果然在裏麵,正收拾書櫥呢。
好不容易安撫了她們兩個的大驚小怪,我的目光被書桌上匣子裏的一疊公文吸引了,拿起來看看,有好幾份最近的朝廷邸報。這是鄔先生每天起居的地方,看來,他的腦子是一天也沒有閑著。強忍著對豎排版和繁體字的強烈不適應感,我很快就看進去了。
曆史車輪正在毫不停留的向前滾動,從這些消息上看來,四阿哥十三阿哥在江南向鹽商籌款的事引起了朝野注目,官員們認為他們過分苛刻嚴酷,皇帝卻不大不小的褒獎了他們,而且有意讓他們去辦一件最難的差使——清理戶部欠款。另外,康熙還決定十月出發去熱河狩獵,要求所有皇子和5歲以上皇孫隨同前往。我記得太子第一次被廢就是某年冬天在熱河發生的,這麼說來,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冬天了?
我急忙翻看著其他文件,想了解更多的消息,幾個小毛頭卻撲了進來,“要喝茶要喝茶,快快……”立刻嚷成一片。梅香蘭香忙忙張羅起來,我也趕緊丟下手中的文件去泡茶,弘曆卻奶聲奶氣的問我:“你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