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我認識了她,她叫素蓮,長的很漂亮。我們的相逢是偶然,我們的相交是天意。
那時,我正在恩師門下學藝。在這美麗的江南,有著悠久的武文化遺產;這裏武學形形樣樣,門派及多。我恩師、他將各派技擊精華融為一體,自創了瀟灑利落的“自由散手”,並以此絕技、文明於整座古老的武術名城。
我們師兄弟妹大大小小四十多個,因此門規及嚴。我在同門中排行第七,大家都很珍重我,也很聽我的話。偶爾為訓練中的討論引起爭執,我不與之計較,那三個活潑的小師妹,總會來幫腔。師兄弟們都歎氣搖頭,說師妹們對我有偏愛,她們聽了也隻是笑笑而己。也許,她們真的是對我有那種莫名其妙、而有不需要理由的偏愛吧。
我從不在眾師弟妹麵前擺七師兄的大架子,也很討厭有的師兄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恩師總以讚賞的眼光看我,他常說這麼多人當中,隻有我與他、與武術有緣;但他當著眾師弟妹的麵、總喜歡訓我。也難怪,他每次教那些傳統的演練套路,我總是無精打睬,提不起精神。但他隻要一教那些技擊精華,我就會比誰都認真,有些他甚至隻是暗示一下,我也能明白其中的奧妙並能在短時間內就將其融入到實戰中去。恩師常說我是個奇才,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可他每次都當著眾人訓我,背後又和我嘻嘻哈哈、親如父子,有些時候我真懷疑這老頭是不是有神經病。後來我才知道,這都是恩師的一番苦心。
每到年關,江南就會大雪紛飛,師兄弟妹也都會回家去與親人團聚,因為有一個多月的假期。以前我也是回去了的,可這一年,我忽然就不想回去了,我覺得恩師似乎很可憐。我們師母死的早,他又無兒無女,這麼熱鬧的武館,幾天內就變得空蕩蕩的,我都覺得寂寞,何況他這麼大年紀的人呢。這一年我決定留下來陪恩師,也正是因為這個決定,我遇見了她,她就是素蓮,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恩師為人直率,也特別精明,他當然知道我是怕他孤獨才留下來陪他的。當他慈愛的目光看著我,用手輕拍我的肩時,我覺得好親切、好幸福,我也同時明白了,恩師內心其實很寂寞。要是早些明白這一點,那前幾年我也不會回去了的。
臘月三十,天空還飄著柔細的雪花。此時雖已萬家燈火,但夜空下任是一片銀白。我與恩師包了水餃,又做了好多的菜,隻等餃子熟了就可以吃年夜飯了。我看見恩師仰頭喝光酒壺裏的酒,見他站起身子要出去買酒,我忙過去拉住他。道:“師父,您歇著,外麵雪大,這黑燈瞎火的讓我給您去買吧。”
恩師慈祥的看著我,用手拍拍我的肩,點點頭、萬千言語,盡在不言中。我接過恩師手裏的酒壺,走進了不太大的風雪中。
買酒回來的途中,我心情特別好。因為我遇到一個怪老頭,他挑著兩壇酒在風雪中行走,也不叫賣。別看他一大把年紀,個子矮的想個冬瓜,可他挑著近百斤的擔子在風雪中行走,卻一點也不顯的吃力。我問他酒賣不賣,他說一般不賣,但破例賣給我一壺,一壺也就裝個兩三斤吧。當他打開酒壇,那陳年的酒香氣,令我這個不喝酒的人都想喝幾口。我要求他全部賣給我,我願意多給他一點錢,我知道這是上等的好酒,一般是很難得買到的,我想恩師應該會很喜歡。賣酒的怪老頭卻嘿嘿一笑,道:“小夥子,做人不可太貪心,有緣咱們再見吧。”
他給了我三斤酒,卻隻收了一塊錢。我雖然不喝酒,但酒的好壞、價錢,也是知道一點的。象這種陳年老酒,莫說三斤,一元錢是一斤也買不到的。這怪老頭其實是送給我的,一元錢隻是個象征性的收費,我兩初次相逢,送給我我也不敢要啊。我捧著酒壺,望著他在風雪中遠去的背影,心中對他充滿無限的感激,我知道恩師今晚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正想著、走著,忽然覺得有人拉住我的衣襟,還隱隱聽到一聲“大哥”的稱呼。我回過頭來,是個女孩,約十六、七歲,穿著很單薄的衣裳。我忽然動了憐惜之情,輕聲道:“小妹妹,有什麼事嗎?”
她低下頭,卻不知道怎麼開口,雙手交錯抱在自己胸前,兩隻小腳不停的在雪地上跺著。我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在肩上。她輕聲謝過之後,咬咬嫩紅的嘴唇,又抬起頭來。鼓起勇氣道:“大哥,我現在身上沒錢了,又冷、又餓,回不了家。”
“你家在哪裏?”我關心的問
“滄州。”
“滄州!”我難以自信的脫口而出。並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滄州離這真的是太遠了,我雖然沒有去過,但從地圖上看到過。從江南到滄州,要過鄂、豫兩省,到了河北境內,還有好遠的路。她一個小姑娘家,來江南沒親沒故的,落得如此地步,又是來幹什麼的呢?
她見我疑惑的神情,急了,眼淚也流了出來。我嚇的連忙安慰她,勸她,要她將事情的經過告訴我,並說明我一定盡最大的能力幫助她。她哭泣的聲音道:“大哥,這麼多人從這裏經過,我都忍著不敢開口,見了你,我有一中信任的感覺。覺得你正直,不象壞人,所以才求你的,可沒想到你卻當我是小騙子了。”